10、10

蝉的叫声,男孩女孩的笑闹声,堆叠在一起就像被热疯了的合唱团,扯着嗓子此起彼伏的嚎。

他站在树下,躲在阴影里,一身长袖长裤,外头还套了件大褂,不符合季节的穿着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他死死盯着操场上的一个人影,手里攥着瓶牛奶,很凉,冰的他手指头都有点疼。

操场上的学生很多,笑声吵闹声奔跑的脚步声混杂头顶的蝉鸣,席茧被这些充满活力的气息包围,闷的难受。

校园是彩色的,操场更是聚集了所有青春洋溢,那群泼了彩墨的少男少女仿佛故意在遮挡他的视线,都围在篮球场边缘,离那个人那么近,近的让人烦躁。

“班长!班长!老师叫你!”

身上聚集多道目光的瘦高男生停下步子,动作随意地把球投进篮筐,“来了!”

他走到场边拎起地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边跑边往嘴里倒。身上灌了风的短袖短裤显出他健康的少年躯体,肩膀很宽,小腿又长又直,绷紧的肌肉线条漂亮的像被剪弯的月。

旁边接球的人冲他喊,“灭老师又要给你派发什么任务?赶紧拒了去!下周可是篮球比赛!没你怎么玩?”

男生转身倒着跑,对着喊道,“我为社会献爱心!树立新风做好人!这可比篮球比赛重要多了!”

场边人笑倒了一片,“班长加油!班风全靠你了!”

愈发多的“加油”声昭示着他的好人缘,席茧不自觉跟着他跑走的方向走了几步,手里的瓶子都被捏变了形。

他自己有水,肯定不会喝这个了。

额发挡住了眼睛,席茧的情绪都缩在阴影里,沉默了会儿,他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暗恋是件很刺激的事。

就像只围着灯泡一直打转的虫,翅膀快烧没了还一个劲往上凑,自毁一般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当成发光的燃料。

尽管灯泡根本用不上它。

席茧跟变态一样在树下站了两个小时,那是测量过的除了篮球场边,离他最近的地方。

得更近才行。

席茧拉上口罩,挡住了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插有鼻饲管的鼻子,自欺欺人的好似驱散了所有病态和死气。

他静静等在楼梯拐角,不管怎样都得把手里这瓶营养奶塞给他。

办公室里隐约传来对话。

“其实这次献爱心活动你不用去的,平时学习就够辛苦了,你的成绩我完全不担心,就怕你没足够玩的时间啊。”是班主任的声音,满是慈爱和心疼。

“虽然帮不了大忙,我还是想为那些病人贡献一点力量,这对我来说,要比玩有意义多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长得好身体好学习也好,还这么善良,席茧觉得用尽词典里所有美好的词都不够形容他。

优秀到近乎完美的少年天才,如果没有自己这个龌龊的痴恋者,他将是毫无瑕疵的。

“行吧,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办公室的门“吧嗒”响了一声,他出来了。

席茧低着头,紧张的默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跑累了,步子有点懒散。

“一,二,三,四......”

终于响在耳边,席茧幽灵似的挪出去挡住了路,把手递到他眼前,“班、班长,这瓶牛奶,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瓶子被接了过去。

席茧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僵硬地上扬,抬头看了过去,满目期待。

还是第一次和他离这么近,他长得真好看,眼睛里好像戴了美瞳,泛着浅浅的绿,皮肤也好,连毛孔都看不到。

席茧看的目不转睛,一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这张脸从额头的地方出现了裂痕,缓缓向下,刀割般瞬间裂成两半。

像个身披人形皮的怪物,内里竟蜷缩着极其丑陋的触手吸盘,张牙舞爪像一条条蛇从脊椎里钻出来,黏液是扭曲的沼泽绿,撕裂身体盘踞在破碎的皮肉上。

原本完整的脸只剩了一半,嘴角却仍有笑意,美的惊心动魄。

“同学,你往里面放了什么?想毒死我吗。”

瓶子被扔到了地上,盖子弹开,里面的液体流了满地。

明明微弱的响声却震耳欲聋,席茧猛地睁开眼,是梦,还是段难以启齿的回忆,结尾更是离谱的变成了惊悚片。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茫然四顾,水箱不见了,章鱼没有了,沈奢也没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猛然回了神,心底一阵慌乱,好像从进到这个游戏,见到班长,全都只是一个离奇荒诞的梦境。

他生怕自己真的是在做梦,赶紧跑了出去,想找到沈奢。

就算反被算计了一回,喝了有问题的营养液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