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鬼道一族,也曾是夸父的敌人,他们本信奉死道,认为只有在黄泉里才能寻找永生,所以在真仙定界之初,大量屠杀生灵,充当祭祀死灵的供品,后被我族征服之后,便成为了附庸的势力。出于私心,日清明在出山前借来了开悟生死之息,融入鬼道一族的眼眸,令他们的后代可以继承银眸,其中天资卓越的孩子,先天便拥有窥见大道的异力。”
“受过这种极大的‘恩惠’,鬼道一族的先祖誓死看护环山天湖,学会了日清风传授的湖水化声咒,将它们当成一种宗教传授给自己的后人。”
“做完这些事后,满心愧疚的日清风,便以禁法献祭,化为此地天湖封印,将湖底以瀑布分隔两界,而后永寂天地之间。”
“日清风身负我族太古第一大能日清明之血脉,骨肉中蕴藏着无上威能,待他鲜血化为湖禁,肉体化为瀑布……纷飞的骨渣也随风暴被所有堕魔者吸入体内,融于识海,令他们在聆听湖水化声咒的时候,能想起自己先祖的光辉,继而暂时放弃杀戮的冲动。”
“这是他身为夸父首领,最后能为自己的子民做的事情。虽然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魔心与归林的两度天谴,但他至少为后世子嗣创造了一份难能可贵的……平衡。”
“磅礴的瀑布,将自理能力日渐低下的归林者们,保护在被水泽庇护的密林里;山外的鬼道一族,封印了堕魔者们妄图冲出禁法,挥刀真仙的野心。”
“日清风知道,随着鬼道一族第一批虔诚的信徒死亡,他们的后世子孙总有一日会厌倦这一复一日的吟诵,所以送了他们那双超越法礼的银眸。那是馈赠,也是一种恶毒的禁身诅咒,令黄泉之外觊觎银眸的力量,成为围困鬼道一族的最终威胁。”
“正因为此,我族血脉,才能残喘于世至今。”
“哎……”
太多无奈,包藏在老铜人这发自内心的一声哎息里。
如果不是面对苏瞳,他绝不愿意把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种种鲜血淋漓的伤口重新翻开。
苏瞳怔怔发呆,只觉得就算洞悉了真相,自己也必须花费很多时间来消化堆积在心中的震惊和悲伤。
“那么你……”沉默了许久,苏瞳缓缓把小手搭在老铜人的额头上。
“我的使命,便是在先祖日清风创造的难得平衡中,寻找彻底解除归林或者魔心的办法,所以我带着我的金环强者们,在很久很久之前便离开了环山湖底。”
原来“金环”二字,并不是特指某人,而是指代夸父一族拥有金色臂环的图腾战士。
“可是铜熔?”苏瞳虽然曾在老铜人的记忆里见过铜熔暴君奴役夸父的场景,但她绝不相信那等跳梁小丑,可以力敌老铜人与他的金环战士。
“我们身上,也拥有归林之息,只是强大的修为,暂时抑制了归林的爆发而已,辗转真仙各宇,历经百年依旧一无所获得,反是让归林气在体内日益旺盛。”
那不堪的回忆令老铜人相当尴尬,毕竟自己的先祖所做的,都是些无比荣耀也值得后人津津乐道的事情,然而自己的人生中,却出现了那么大的一个污点……
“在一次归林之息快要压制不住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年轻的铜熔,当时的他看上去温和有礼,博闻强识,没有一点邪恶的样子,他说他的铜熔大法,可以抑制我们体内异端的力量。”
三条黑线,从苏瞳头上掉下。
原来老铜人之所以变成这个模样,是被三言两语给诓骗了啊……难怪脸上的表情一直那么凄苦。
看得出苏瞳嘴角的抽搐,老铜人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地双补充一句:“在那之后,我们才发现铜熔暴君用残暴的手段大肆收罗夸父强者,我曾给你看过的记忆是真实的,不过并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在那之后,我们的行动力都被他的秘术控制,花了许多年,我才逐渐再次拥有自己的意识……不过挣脱铜熔的牢笼并不是一件易事,直到在那里,遇见你。”
“说来惭愧,身为一族首领,在铜熔暴君的陷阱里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真是愧对先祖用生命为我们赢得的和平岁月,从十九家归来之后,我便一直闭关修行,是想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苏瞳抬起了头。
“被铜封之后,我们体内的归林之息,的确停止了侵蚀。”老铜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难不成,你想用铜熔的法子,来解救你的族人?”苏瞳惊叫起来。
老铜人之所以还能维持这么高的灵智,苏瞳的确想过归林之法在他身上已停滞的事实,不过妄图用可怕的铜熔大法来庇护族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