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自然少不了套交情给好处,叫着算盘帮留工的,算盘周旋一二,里头发发小财,透一透主家人是个甚样的性情,送上来的东西合意,也显得他会办事。
王四郎甫一坐下就见着中间摆了烫面条,走这一路他早就饿了,先盛出一碗面来,见还有烘的软饼,也拿了一个,夹了用酱烧成块的红烧ròu切碎丁子,一气儿用了两付。
秀娘爱喝个汤水,金陵鸭子出名,炖的鸭汤里加了当归补气,还有片鸭脯子也捡了两块吃,拿烧双菇素浇头也吃了一碗汤面。
蓉姐儿却是吃口最精的,在李家还每日都用一顿午饭呢,桌上每样都尝了一点儿,点了几道喜欢的再添上几筷子,算盘一直在旁边立着,等他们吃毕,也晓得哪一个人可意了,撤下一桌子菜,几个下人分食了。
算盘领了主家往正院里去,还吩咐厨房给玉娘单做一道煮干丝,她最爱这个,那厨房里的还当玉娘就是小王管事的娘子,可着劲的巴结,现官不如现管,还现做了蒸糕团给她加餐。玉娘收又不是,不收又不是,只得给几个丫头分了。
算盘盯玉娘盯得紧,宅子里哪个不知,杏叶算是同她熟些,又是秀娘身边的丫头,便打趣一句:“王管事好细的心。”
玉娘脸上淡淡瞧不出欢喜来,进后院去往蓉姐儿的院子里,蓉姐儿住的正屋自然是装饰精巧,算盘还把玉娘住的那一家也重新装饰,绿磁胆瓶里头cha了鲜桃花,还有一架穿衣镜,这俱是前头主人留下来,秀娘那儿一架,蓉姐房里一架,连上头的镜罩也都是新绣。
除开镜架,还有一套十二付的梳子抿子,妆匣子里还有时新堆纱花儿,小抽屉一拉开,一付赤金的耳坠子躺在里头,秀娘拿起来看一回掂一掂,捏在手心里叹一口气儿。
几个丫头两人一间耳房,院子两边靠墙两间厢房,一间防着人来住,一间明间用来给蓉姐儿绣花习字,她便不必跑到后头去了。
这样好房子在金陵这个地方只用了二千两办下来,实是意外之喜,王四郎把个问明了算盘没收下吴老爷退回来的银票,赞许的点点头,他正有拿这银票当人情的意思,若是收下了再送出去可不难做。
秀娘院里那间明间厢房只给了茂哥儿同养娘奶娘住,看看门墙往里走便是蓉姐儿的院子,她要出花园子就得往正院里走,秀娘还是头一回住这样的房子,倒奇一声:“原那些个戏文里头小姐公子,一个个都在后花院里头私定了终身,哪个还转给女儿在墙上开一道门不成?”
“那些个原就是杜撰,甚个千金小姐,不过是寻了遮羞自抬身价的暗娼。赶紧的收拾了睡,明儿起来理理东西,我给吴家送拜帖去,看看花园里头有甚个景致好瞧的,请了人来赏园子。”王四郎实是累得很了,糙糙洗漱过便枕在c黄上,高c黄软卧很快就睡了过去,秀娘还怕茂哥儿择c黄,瞧见他睡得香甜,这才回屋解衣上c黄。
累得很了倒翻来翻去睡不安稳,第二日只觉得觉不足头痛,蓉姐儿却是一清早就穿戴好了,丫头们理着她的箱笼,几个丫头跟得她时候不短,早就晓得喜好,连开口安排都不必,绕了大白给它安上窝。
到院子里石子甬道上来回踱步,看看天才亮,扒了镂花石的墙砖去看院子里头的景致,见薄雾还未散去,绿叶红花俱都带了露珠儿,伸手探过去在叶片上沾一点儿,刚伸了舌头想尝尝是个甚味儿,就叫玉娘一把抓住:“又淘气!”见她这孩子模样改不脱了,点点额头:“多早晚才懂事。”
给她整一整裙衫,带她带前头去用饭。如今院子开阔了,小院里就能架秋千,拿砖砌的水池子就在院子当中,梅花形的,里头养了活鱼,还有一大水缸的荷花。
院子一大,前头的事便不如在江州家中时那样明了,昨儿夜里茂哥儿哭一宿,怎么也不肯叫养娘带了睡,闹得秀娘王四郎一夜未睡。
只好又把他的东西挪到蓉姐儿院子里头,还叫玉娘带了茂哥儿跟奶娘睡一间屋子,原是算盘想叫玉娘松快些,夜里带了孩儿累得很,不成想茂哥儿大虽大了,只有比过去更认人的,再不肯离了熟人身边。
王四郎失了精神往外头去走货的时候还打哈欠,拿手抹一抹脸,背了手往外头去了,蓉姐儿惦记着要逛花园子,秀娘这里却忙得不可开交,几个丫头俱不得闲,她瞅准了无人理会她,趁着秀娘在忙道一声:“娘,我去外头看看。”
秀娘应了一声,蓉姐儿招招手,把大白引过来一道出去了。
花园开了两道门,一道是进正门前夹道边,方便迎客进来,再有便是正院墙边开的一道门,蓉姐儿拿手摸摸芭蕉叶形的洞门,身子一转绕到了回廊上,抱起大白往园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