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儿子走路还没学会,却也要请人留意,好先生再不好寻呢。”王四郎又是一声咳嗽,这回却没效用了,他越咳,里头挠墙的声音就越响。
大白还不醒,团着睡得舒服,蓉姐儿急急一声:“大白!”
王四郎再咳嗽也露了馅,徐小郎只作没听着,大白却听见了,抖抖耳朵喵一声,从徐小郎的膝头跳下来,熟门熟路的往门后面钻去,喵呜喵呜娇声不断。
蓉姐儿抱了大白回舱房,急急先奔到秀娘房里:“娘!大白回来啦!”她什么也不顾,只把大白翻过来倒过去抱着亲昵,还是银叶把事儿说给秀娘听。
“竟是他家,倒有缘分呢,真个是何处山水不相逢了,本就谢谢他舅舅的,赶紧叫席面去,留他用饭才好。”秀娘原就听过王四郎说过配蓉姐儿这样的话,又觉着两家确是有缘份的很,只这年纪差得大些,她吩咐完了便问女儿:“你瞧见那人不曾?”
蓉姐儿捏了大白爪子上的ròu垫,头也不抬:“见着了,他穿着缁衣。”
大白好几日没见着茂哥儿了,翻身爬起来跳到茂哥儿面前,伸了舌头舔他的手,茂哥儿坐住了一抱搂住大白,胖娃儿抱个胖猫,蓉姐儿笑嘻嘻的逗着弟弟说话:“大白回家了,你高兴罢。”
“谁问你穿个甚,人长得什么模样,总有几年不见,变了模样吧。”秀娘见她浑不在意,有意引她的话出来,蓉姐儿这才抬了头:“变样,变甚样,难道还多长个眼睛呀,唔,就跟戏台子上的状元郎差不离,白生生的脸,也没长胡子。”
那便是很俊了,秀娘抿了嘴儿一笑,再问一句:“那便是生得很俊了?”
“哪里俊?娘娘们们的就是俊了?”蓉姐儿斜眼看看秀娘,这话一说赶紧捂嘴,秀娘脸一沉:“你成天说的这是甚个话,把那墨刻本子全拿出来,再说,看我打不打你!”
第103章 蓉姐直心思无邪徐郎夜读圣贤姐书
秀娘带了杏叶桃枝几个把蓉姐儿藏在柜子里的墨刻本子全搜罗出来,蓉姐儿耷拉了脑袋挨窗边站着,秀娘不成想竟有这么厚一叠,全是薄薄的一册,翻了封面一瞧都是水浒,气得就差拍桌:“你看看你,哪还像样!”
这事秀娘也不能全怪到女儿身上,根由还在沈老爷,惯会纵了她,还带蓉姐儿去书肆里听书,可这话秀娘不便在女儿面前说,只指了她:“再叫我听见你嘴里头说这些个浑话,告诉你爹!”
蓉姐儿动动眉毛,告诉王四郎她倒真不怕,听见亲娘说出这话来知道她实在气得很了,赶紧低眉顺眼,怀里还抱了大白呢,垂了头,老老实实的道:“下回再不敢了,叫娘听见,就罚我打手心!”
在李家那个老翰林,确是有一方戒尺的,只摆着作样子,从来也没动过,本来就是教些个小娘子,真个打坏了,父母还不来指着鼻子骂,识得些诗书便罢了。
秀娘听见她这样说冷哼一声:“再不知道规矩,就请个嬷嬷回来,看你还敢作怪。”蓉姐儿团起手来连连作揖:“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娘饶我罢。”
秀娘这才罢了,还盯住银叶:“再瞧见姐儿看闲书,不来告诉我的,全都革月钱!”蓉姐儿一路送秀娘到了门边,这才想起今儿夜里吃席面:“娘,我想吃汤米粉。”
窗户洞上沿着河叫卖米粉的声音飘了进来,一个说自家拿猪骨头浇的汤头,一个说拿新鲜活鱼作的底料,还有片了烤鸡烧鸭脯子配的,二十文一海碗,跟江州物价差不离,蓉姐儿低头听训,耳朵却伸到窗户外头去了。
“那有甚个好吃,你爹叫了席面的,明儿再给你买汤米粉。”秀娘自家也做过推车的买卖,倒不觉得这些个东西脏,蓉姐儿也比寻常闺秀耐得住摔打,见女儿缠上来要,应了:“买了一碗尝个鲜便罢了,夜里还吃席面呢。”
银叶摸出三十个钱叫婆子下船买碗汤粉回来:“姐儿要吃鸭子汤底的,那个凉血不易发,你捡一个干净的摊子,用咱们自己带的碗,拎了食盒子去,再给加一碟子ròu脯。”
婆子跑了一这趟,自家倒好得个三五文的,腿儿一伸便往港口去了,外头酒楼里的也送了吃食来,为着是船上,还差了个小伙计跟着,怕把银器弄丢了。
王四郎叫的是八两银子的上等席面,光是点心就有七八样,纯蜜盖柿子、糖霜桃条脯、鸭油瓜仁儿松饼、芝麻象眼饼、蜜浸炸绦环,再配上玫瑰松子糖,咸切樱桃,金丝橄榄,八样小碟才上来,徐小郎便吃这餐费用颇奢,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