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原来宋家自不好比,叶文心却也高兴,挑了几根金红的彩色流苏,挂在金灿灿的福橘上头,一屋子就这一抹亮色,看着人心情畅快,叶文心写信的时候,就看着那盆福橘,干脆调了颜料,在信纸留白处,给宋荫堂画了一盆。
石桂几个剥了瓜子核桃,秋娘有一肚子的打算,她这回因祸得福,经过见过的多了,越发觉得女儿是个有见识的,她才几岁的时候就能说出搬家进镇上,开团子馄饨铺的话,她跟绿萼果然也是靠着这个攒的钱,若不然还在陈娘子处出不来。
几个人坐在罗汉c黄上,地下点了炭盆子,既然打算要一处生活了,石桂就把话摊开来说:“咱们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去时倒不必愁,托了姑娘的福,一道坐船,倒能省下许多船资,可到了地方也不知姑娘的弟弟屋子有多大,咱们也不能白住。”
“那是自然的,她姐弟两个本就艰难,就是有金山银山,往后没个营生也得节俭着来,咱们哪里能白吃白住。”秋娘想得会子道:“依着我说,咱们到了地方还支馄饨摊子,你不是说那地儿靠海,既是靠了海的,咱们就做鱼ròu圆子鱼ròu馄饨,就不知道那地儿的人吃口怎么样,是咸还是淡。”
码头上支摊子,也得有人撑腰,那儿的生意好,也不是寻常人都能开出来的,石桂把叶文心说的穗州如何的话想了又想,还是觉着得到当地去看一看,这会儿想的再好,若不实用也是白费功夫。
“我身上还有些积蓄,咱们到了那儿,也不必立时就支摊子,先得定下地方,再得看看做什么生意好。”石桂手里银子不多,东西倒多,下回高甲再来,就托了他去卖了,穗州是港口,西洋的东西都从这个港口进来,宝石珠子尤其便宜,若是到了那儿再卖,就卖得贱了。
算一算那一包东西总有个五十两,金手镯金耳坠还有香珠串儿,银打的首饰,再把绸缎料子都给卖了,约摸就是这个数,绸子纱缎都卖了,往后她们也穿不着了,若不是消息突然,夏日里卖出去还更值钱些。
石桂算盘一回,秋娘也点出银子来,她跟绿萼两个身上只有五钱银子,做一天生意有一天进帐,两个哪里闲得下来,知道往后要用钱,还想去支摊,累些是累些,也算是个可靠的营生。
石桂算了一笔帐,到那儿便是盘个铺面也够了,劝了秋娘道:“进城这许多,又是雪又是雨的,也不好走,娘cao劳了这些年,趁着年里歇一歇罢。”
这两个哪里歇得住,知道石桂还在绣帕子打络子攒钱,越发闲不下来了,喜子就坐在c黄角,看着她们算帐,石桂手上拨着小盘算,不住拿纸记些什么,又叹一口气:“咱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些。”
游记跟叶文澜的来信上都只写如何繁荣,颜大家跟叶文澜又不作生意,哪里会去写铺面多少钱租卖,心里想着穗州的物价只怕跟金陵城差不多,还得问一问高甲。
夜色越来越浓,天上又下起雪来,石桂几个守着窗户,看见天边一点亮,那是城里在放烟火,秋娘摸摸女儿的鬓发:“你赶紧去睡吧,明儿还得跟着姑娘去宋家呢。”
石桂回屋的时候,叶文心刚把信写完,喝了一碗红枣甜汤,预备去睡,日子越来越近,期盼就越来越深厚,石桂还有一句话没说,怕触着秋娘的伤心事,要是找得回石头爹就一家子一齐过日子,若是找不到石头爹,她们也能活得好。
石桂吹了灯,外头忽的一阵子鞭炮响,想是年关过了,这才放炮,两个阖眼听着噼噼啪啪的炮声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清早,秋娘就来叩门,怕她们拜年晚了,拜岁总得赶个大早。
既是要上门去拜年的,就不能穿得太素了,石桂前一天就给叶文心翻出一件蓝袄子来,里头织银丝的花,梳了头再戴上东珠钗,底下是银条裙,通身都是素的,看着也不失礼。
城门一开高甲就赶着车出来了,他等在门边,刘婆子还盛了碗甜汤给他,这拜年的一碗汤得喝尽了才算是圆满,再吃上两个元宝蛋,石桂便扶着叶文心出来了。
坐车进城,石桂不住跟高甲问话,问他东西两城的铺子各多少钱,高甲知道得多,指了两回,叶文心听着就轻笑起来:“你还真打算开店做生意了?”
石桂微微一笑:“自然要有个营生,难些不怕,总不能坐吃山空。”问了高甲才知道,这里有许多门道,铺面容易得,生意却难做,石桂不想让秋娘风里来雨里去的,盘一间后院有屋能住人的,才更好些。
她满脑子是到了穗州的日子,到了地方还在打算,石菊却早早就等在门前,接了年货迎叶文心进去,拉一拉石桂的手:“往我那儿吃饺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