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抱着胳膊,心里有些感伤,今儿是月圆夜,月色极好,铺了一地清辉,他心里想一回石桂,闷闷笑不出来,提气跑上一会,顷刻就到了营门口,他出来的时候告过假,守营的人放他进去,还问他一声:“你那个大儿子呢?”
明月理也不理,进了营房倒头就睡,拿被子闷住脸,c黄又窄又小,从来都觉得不够睡,还有个喜子睡在他脚边,连腿都伸不直,好容易伸直了,又觉得这c黄板太大了些。
翻来翻去贴饼子似的睡不着,跟他同屋的看他沉着个脸,也不敢问他出了甚事,只当他在吴千户那儿没讨着好,劝了他两句:“吴大人的事儿这许多,何况你这事儿确是难办,多跑几回,往后说不准就能调了。”
明月自家的事没办成,心里发闷也有这个因由在,若是成了,今儿就是欢天喜地,大家总能在穗州再想见,可是没成,难道他还能当逃兵不成,往后就是天各一方了。
一样睡不着的还有石桂,找着了弟弟找着了娘,往后就能一家子一道,可她也不想离开叶文心,从她来到这个世上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十五年过去,才刚刚有办法干一点自己想干的事。
她睁了眼儿睡不着,叶文心轻轻碰碰她:“你可想过,去了穗州要做什么?”石桂半晌没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脑子里想的还是怎么谋生,怎么不饿肚子,带着秋娘喜子先安顿下来,想去穗州不过是因为那儿更开化,女人求生更容易些。
叶文心知道她还迷茫,也不催促她:“依着我看,也不必现在就定下来,到了地方,说不准你就有想干的事了。”
石桂抿唇笑一笑,这会儿烦恼确是无用,到了穗州才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她想着就笑起来,眼睛再抬起来看一看西厢的窗,没一会就阖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绿萼跟秋娘都已经醒了,两个早起惯了,馄饨摊子出摊早,晚了就赶不上头一拨上工的人,虽不摆摊了,可就这么住着心里不安,怕给石桂惹事,早早起来做活,烧了灶烧了水,刘婆子起来的时候,饭食都已经预备好了。
要是有个石磨,秋娘还想磨些豆浆,喜子也起来了,在院子里头打了一套拳,打完了就坐在石阶上,一看着石桂就往她身前凑:“姐姐,我想回营里去。”
他舍不得明月,在军营里过的才是最安稳的日子,每天干些什么都有定准,时候一到就敲锣,锣一响出cao就是出cao,吃饭就是吃饭,这么闲着他倒不自在了。
石桂摸摸他的头:“莫急,等我跟娘商量商量。”石桂一向是依着他的,刚刚认了姐姐的时候,喜子想回营里,她就答应了,这会儿自然也能答应他。
喜子吃了两个饼一碗粥,喝得肚里热乎乎的,绿萼做起针线,秋娘就拉着石桂到屋里,问她赎身的事:“等娘收拾收拾就去宋家,多少身价咱们问个数。”
一场大水,把家里的东西都冲没了,秋娘在陈娘子那儿也问了许多回,知道似石桂这样的丫头,若是粗使,八两十两也就赎出来了,可她早早就在叶氏院里头当差的,若是爬得快,三五十两也买不出来。
石桂把手搭在她胳膊上安抚她:“太太生前把我给了姑娘,姑娘是预备着放了我的,旁的娘就不必问了。”
秋娘一看石桂的模样,就知道在宋家没受什么磨搓,知道叶氏没了,还替她念了两回佛,说她必是个心善的,石桂笑一笑,按石菊说的两日,两日也已经到了,只怕今儿就要来了。
秋娘知道儿子想回军营去,叹一口气:“叫他去吧,夜里回来就成。”一面说一面看看女儿的脸色,心里想问问明月的事,可母女两个才相认,有些话倒不好多说。
喜子欢叫一声出了门,秋娘又把他叫了回来,包了饼子给他:“你把这个带给恩公。”石桂扑哧笑了一声:“娘,他姓吴,叫吴千里,你老是叫他恩公,他可不敢来了。”
喜子抱了饼儿出门去,一溜烟跑得没影了,中午也没回来,秋娘绿萼两个手脚勤快,做了一桌子菜,知道叶文心守孝,给她单做了五六个素菜素汤,刘婆子搓了手:“娘子造的好汤水。”
石桂把菜盛在瓦罐里,预备着给明月喜子送去,秋娘做的酱汁烧ròu,卧在饭上,汤汁全都浸在饭里,盖了碗还能闻见香。
她往营里去,老远就看见喜子吊在明月身上,在家里反倒没这么自在的笑,明月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一敛,没想到石桂还会给她送饭来,挨在栅栏边,冲着石桂咧咧嘴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