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早把自己的赖皮模样给忘了,只记得石桂小时候干瘪瘪的样子,她在内宅里,比江湖上怕还难混,她也一样是学会了识字学会了算帐,还学了许多他闹不明白的事。
石桂怕他不愿意,明月对她什么心思,她心里明白,要是他不肯,喜子也不一定就肯跟她走,这些日子看下来,明月确是拿喜子当弟弟的,要他们分开,总是一件难事。
她正思量,觉得说得太急太冲,应该再缓上一缓,总得有个眉目,譬如脱了籍,再想着去哪儿做什么营生。
明月却忽的开口道:“你想去,那就去,喜子那儿我来说。”他想来金陵,千山万水也来了,想去燕京也绞尽脑汁跟着去了,如今又从燕京回来,这些事难办也办成了,石桂也是一样,既然她想去,那就去。
他说的很是欢畅,却掩盖不住语气里的苦意,不独石桂要走,喜子也要走,这孩子跟着他乱七八糟过了三年多的日子,早就把他当成弟弟,他也要走,怎么不心酸。
石桂不意他会说这话,喉咙卡着要劝他的话倒说不出口了,心里觉得着是自己小人之心,不由得面上发红,说要去穗州的时候还坦荡荡,这会儿反而扭捏起来了。
明月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又后悔了,他如今是军户,上头说在哪儿就在哪儿,她要去穗州那就是天长日见的不能见面了,胸口一阵阵堵得慌,紧紧闭了嘴巴不说话。
石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就这么站着,天色越来越亮,雨也越来越小,明月低了头,耷拉着耳朵:“我背你回去罢。”
这会儿再扭捏,等雨停了人都出来了,路上就更不好走,石桂低低应一声,明月还把她驮起来,原来那付旖旎心思全没了,近在眼前的人,就要远到天边去,他连步子都迈不大,脑袋也垂着,石桂趴在他背上,倒有些不忍心了。
可不忍心也不能说什么,叶文心的事就在这半年之间,老太爷老太太必会在宋荫堂奔丧回来之前把事儿都办好,叶文心手上有一张身契,到时候就说是叶氏把她给了叶文心,等她有了身份,石桂自然就有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