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绵薄衫上头绣着绿叶紫花的缠枝花叶,里头一件绿罗裙,清清慡慡的过夏天,葡萄的那两身,就要再好上些,芙蓉暗花的绿罗衣衫,石桂生得白,甚样的嫩色上了身都显着好气色,淡竹还开了胭脂盒子,给石桂点口脂:“你看看满院子你这个年纪的,哪一个不用粉,偏你不爱呢。”
“天立时三刻就要热的,到时候一动一个粉腻子,我才不爱用。”石桂生得一双好眉毛,浓淡得宜,连修都不必修,鼻子高挺,眼睛更是明亮,不必涂脂抹粉就有十足颜色。
先前年岁小,这会儿再往院里走,守门的小厮都要多打量她一回,往至乐斋再不能冒冒然进门,问宋勉借书,都得定好了日子在木樨香径边上等。
全唐诗看了三卷,啃完了李太白,再看王少伯,同宋勉的话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不敢打量这个丫头。
石桂就是在他眼前长起来的,看着丁点儿瘦弱的小姑娘,原来看着像个豆芽菜,没两年的功夫,竟有了少女模样,脸盘也尖了,腰身也细了,只说话还改不脱那活泼的模样,听着就跟山涧里的泉水,叮叮咚咚响个不住。
夏日里被日头一晒,鼻尖沁出汗珠儿,额上也带着薄汗,越发显得皮子白腻,嘴唇新菱角似的泛着红,一呼一吸俱是香气,宋勉再不敢跟她多呆,匆匆交换过书,立时就要走。
这一日石桂却带了腌蜜梅子给他,两个就钻在那猫儿产崽的地方,躲在树荫底下,怕落了人的眼,挨得近了,宋勉屏着气半点不敢喘,石桂把青花小坛子往他手里一塞:“眼看着天就要热了,拿这个泡水解暑气,你可别忘了。”
两个一天比一天熟,也不再少爷奴婢的自称,论诗文的时候也能说上句你我,宋勉往日听了只觉着舒坦,他打小就不是少爷,每每一叫都跟戳他脊梁骨似的,可今儿再听,却真跟吃了蜜梅子似的,甜过了又有些牙酸。
石桂知道他读起书来浑然忘我,哪还记着吃喝,特意提上一句,放下坛子就要走,宋勉自来不多话的,可看她起身却鬼使神差多加了一句:“狸奴怎么样了?”
石桂半矮着身子,裙子拖在地上,耳边两个绿玉环儿摇摇晃晃,听见宋勉提狸奴“扑哧”一声笑起来:“跑出去啦,可不能留它再呆在院子里了。”
宋勉不明所以,呆呆望着她,石桂半是叹半是笑:“闹猫儿啦。”春天可不就是猫儿闹腾的时候,狸奴是只母猫,放它在叶氏院子里头叫上两天,只怕它就得被送出去了。
宋勉脸庞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石桂都觉着是自己欺负了老实人,不好再说,笑眯眯的道:“等它回来生小崽子,我给你送一只去,替你的书斋把门,不叫耗子咬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