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开春就要进宫选秀,嬷嬷前儿还说等姑娘身上好了,就请了宫里的教导姑姑来,教一教进宫的规矩,后头的日子也都难得闲了。”石桂无法,只得把这个提出来,告诉宋敬堂,叶文心那是要入宫的,凭你再是思慕,也不能胡乱说话。
宋敬堂是闭口不再言语了,他怔怔坐着,这才想到,叶文心来宋家,便是上京待选的,虽是表亲称呼,可与他是再不能肖想的,这样的品貌参选,怎么会不中呢?
说话的反成了宋之湄,她一听说叶家请了教养嬷嬷来,立时打起了主意,到如今了,爹那头还没拿定主意,母亲见天的长吁短叹,连东边院子里的事儿都无暇探听了,若是她真要进宫呢?
宋之湄是见过太子的,远远看过一眼,生得斯文俊秀,人又温和守礼,她自然知道凭她的家世是不能选中了当正室的,便是太子良娣婕妤,总也……
后头那个总也,宋之湄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这进宫的心思反反复复,到底还是又收了念头,却又打算起旁的来:“可定下日子了?”
石桂摇摇头:“说是这两日就过来,人已经在叶家老宅里住着了,只等姑娘身子好了,就着人请了来。”
眼见着宋敬堂还在发怔,石桂头都不敢抬,就怕从他从嘴里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甘氏那么个精明的女人,竟会生出这么个呆头儿子,石桂心里称奇。
宋之湄的眼睛都要掉到茶托里了,她哪里见过哥哥这个模样,看在眼里觉得不像,挥了手道:“你去罢,说我知道了,别叫她等急了。”
石桂这下不敢停留,赶紧出来,白露追在她后头:“你这丫头,怎么还跑起来,你跑一趟就不要赏了?”
石桂憨笑一声:“我急着回事,谢过白露姐姐谢过大姑娘。”一步都不敢停,就怕宋敬堂又问,他再问还能问出花来不成,总归他不是正经的哥哥,连宋荫堂也不过就在老太太处见一见叶文心,他一个隔了房头绕了十七八个弯的“哥哥”,想靠近就更难了。
回去报给玉絮:“我扯了谎,说姑娘正吃枇杷膏,要是大姑娘说起来,咱们怎么应对?”玉絮一听便笑:“这值得什么,哪院里不备上一罐,舀些出来,就说正吃着罢了。”
石桂把宋敬堂的事瞒了不提,也不能提,还得先告诉春燕,哪知道没等她寻着由头去正院,宋敬堂那儿竟送了东西来。
竹骨风筝琉璃喇叭,还有一只走马灯,这东西一过来,再想瞒也瞒不住冯嬷嬷了,她把几个丫头都打量一回,笑眯眯的问了送东西来的小丫头子,几句一问,那丫头便道,是各房里的姐妹都有的。
冯妈妈这才脸上好看些,石桂却知给真妹妹是假,给这个表妹妹的才是真,心里直打鼓,若是叶氏真想让儿子跟侄女结亲,这宋敬堂可不得坏了事儿。
冯妈妈摸了一把大钱出来:“表少爷有心了。”半个谢字儿都不提,把送来的东西一样样捡出来看一回,风筝是蝴蝶的,琉璃喇叭寻常小儿玩物,作个摆设也成,那一盏走马灯,冯妈妈看了一眼就要提起来,旁人还没瞧明白画的什么,她一失手,打碎了。
她是积年的老嬷嬷,房里哪个敢不听她的,见她失了手,赶紧拿了扫把来扫,冯嬷嬷却道:“玻璃扫了去,这绢纱画儿也没处扔,烧了罢。”
烧画的是玉絮,她亲自取个铜盆引了火,绢纱一燎着火星全作了飞灰,谁也不知那上头画了些甚。
冯妈妈都知道了,必然是要去告诉叶氏的,石桂觑了空儿,说是要送些冬至节的东西给干娘姐姐,脚下飞快的寻了春燕,把宋敬堂送东西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春燕怔得片刻:“那灯叫打碎了?”
“冯妈妈失了手,已经碎了,连画儿也一并烧了。”石桂话音刚落,春燕就拍一拍她:“你很好,我必会告诉太太知道的。”
知道轻重,分得缓急,春燕冲她点点头,石桂出去便遇上了高升家的侄女,她脸上带着笑,石桂便也回了一个笑,哪知道她却开了口:“你回回来了就钻春燕姐姐的屋子,同她可是有亲旧?”
若不然春燕怎么就这么提拔她一个外来的丫头,石桂只是敷衍:“我给春燕姐姐送些花样子来,当差的时候顺道跑一趟罢了。”
锦荔知道她不肯说实话,脸上不好看起来,石桂只作不见,急步回幽篁里去,冯嬷嬷了理得快,叶文心半点都不知道,只说打烂了东西,连是什么都不曾问。
冯嬷嬷还往老太太房里跑了一趟,说了许多府上少爷友爱的话,老太太听了面色青白,这事儿却不能嚷出来,立时寻了叶氏,叶氏已经有了应对,正好把这两个都打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