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进牢房可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进来的,得有手令才能进来,这几家人倒也托了人送进吃的喝的来,可花了再多银子也不敢让他们进去看人,这会儿可好,一气死了三个,还半点头绪都没有,甚都查不出来,成了悬案。
于家暗暗叫苦,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们做的,元贵妃恨得要杀人,这话也不是没说过,说要千刀万剐一个也不留,可也不过是放放狠话,她手上又没人,要办什么还不得托了娘家。
太子力证清白,他还为着这些人求过情,叫圣人打了一巴掌,说他不顾念兄弟亲情,是个没人伦的混帐东西,心里早就想把他废了,此时更是说他不堪为国之储君。
朝上两派各有相争,当着圣人的面就打了起来,金陵城里风向又是一变,连那谋反案都停下来不再审问了。
明潼抱了慧哥儿回来看望纪氏,她先还忧心颜连章可是真个活不久了,等纪氏对她吐了实情,她倒也不惊诧,这辈子家里没有女孩儿进太子东宫,若不然,颜家只怕跟薛家一个模样了。
上辈子能摘出来,一半儿是靠着颜连章,一半儿是靠着成王,她确是记着亲爹有好几年不曾当官儿,家里也有许久没能送信进去给她,她自家更是举步维艰,想送信出来,又怕母亲看了难受,索性闭着眼睛耳朵过日子,别个想要踩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若不是太子觉着她还有用处,对她宠爱不减,那几年也熬不过来。
明潼自知道父亲是装病,倒笑一笑,原是用的这个法子,听纪氏说零零总总的上下打点,若不是前头正在打仗,有了折罪银子这个保命符,颜连章又确是牵扯不深,这会儿家里只怕得掏空了才能保下一家人来。
明潼握了纪氏手:“且熬上两年,只家里人不往那混水里淌,就是好的。”再有两年圣人病重,他到临死,下了狠手要弄死太子,太子奋力一搏,到底输了,只圣人也没赢,输给了老天。
纪氏又是一叹:“好好的,偏乱成这样了,如今家里大门都不敢开,任谁送帖子来都不能接,得亏你父亲病着。”说着又皱眉头道:“你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惊了马?可真是那一位做的?”
太子跟荣宪亲王,此时不斗,往后也是要斗的,太子若是顺利登基,绝不会留元贵妃母子一命,于家也要跟着遭殃,可若是换过来,元贵妃也饶不了太子,一水一火,哪能两立。
纪氏说的这话,明潼却不开口了,她比旁人知道的多些,这事儿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有了,能做这事儿的除了成王,再没别人。
来郑家那个锦衣卫,每隔着五日就来一回,天一阁如今也不再上锁,他进进出出也无人拦着,别个不知道,明潼却晓得他必是在找东西,到他来,她就不再去,宪亲王出事的那一天,按理到了日子,他却没来。
明潼拉了纪氏的手:“如今父亲在家,娘也不必担心这些,后头只怕还更乱,那些个想上门的也不会再来了,正好过过清净日子。”
纪氏看着她就是一叹:“旁的我倒不忧心,他能装病,心里头就是有数的,我只怕你在郑家日子要不好过。”
明潼只笑:“这值什么,我还怕了她不成。”搂了纪氏就道:“说了多少回,娘再不必为我忧心了,我心里都有数。”
纪氏伸手摸了女儿的鬓发,又去看睡熟了的慧哥儿,看他皱着小眉头,拳头捏得紧紧的,倒笑一回:“这么点大的小人,还作梦不成。”
明潼也跟着笑,看他动着头扭两下,喂他喝了些蜜梨汁儿,用水兑的淡淡的,他咕嘟嘟吃下去小半个茶碗,嘴巴咂着味儿,人又睡了过去。
颜连章病重将死,头一个盼着他没了的是袁氏,接着盼他早日升天的就是黄氏,一来纪舜英没了助力,往后纪氏一个寡妇,还能怎么帮衬女婿?第二个她想的,便是最好能把明沅这门亲事给退了。
纪舜英没了助力,往后升官儿就没这么顺当,最好一辈子当个穷翰林,死在从七品上。至于退亲,她倒有些犹豫,自打听了师婆的话,她便暗暗怕明沅是个有来头的,纪舜英是魁星,她是个什么连师婆都说不准儿,能不进门最好不要进门来。
可如今颜连章要死了,进门也没有娘家人能靠,还不任由她揉搓,就是纪氏还在,又拿什么跟她顶?心里一时想东一时想西,只拿不定主意。
退有退的好处,不退有不退的好处,竟说不出哪个更好些,黄氏既想退亲打一回纪氏的脸,又想等着明沅进门好好折腾她一回,两下里思量,拿定了主意,便退不了,也得上门去,看看纪氏的脸色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