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想的很是,我立时派了人去,总要把五妹妹这桩亲退了才好。”明蓁心底叹一口气,能想到这么细的,也只有纪氏了,若是定死了附逆便罢,若不是,又当如何是好?
纪氏想的也是一样,已是错过一步,万一詹家是拒逆身死,颜连章会不会叫明洛守寡,换那一块牌坊。
事既定下,明蓁便送得纪氏出门,她隐隐觉着,丈夫是特意等到这时候回来的,看着信,再有两日就该进城了,他是有战功在身的,派他出去平叛正是时候。
心神一恍,裙子叫阿霁攥住了,小姑娘伸头看她:“娘,我绣好了花儿,给不给爹看?”满眼都是狡黠,她知道爹爹是不舍得她拿针的,怕她扎了指头,明蓁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纪舜英二甲头名的事送到小香洲里,采菽几个俱往明沅跟前贺喜,这可是大喜事,采菽道完了,便说要开箱子拿钱:“便外头不赏,咱们院里几个总要赏一回的。”
明沅听也是面上带笑,九红拿出一个匣子来:“这下子戴这个可是应了景了。”里头是纪氏着人打来的一道金首饰,上头的花色便是二甲传胪,原是讨个好意头的,哪知道真个中了。
“这回定得办宴的,姑娘正好穿了这个去。”纪家办宴,纪氏定然要去,明沅必是跟着的,这一套十三件的二甲传胪金首头面,正好戴了去,可不定是怎么样的风光呢。
“这也太过了些,十三两的东西戴在头上,我这脖子还要不要了。”这首饰自打送来,明沅便没想过真能有戴上的一天,若是中二甲,戴这个总归有些刺眼,到不如收着不戴,哪知道纪舜英说是二甲,就真个是二甲头名。
一屋子人正在笑,那头卷碧进来了,进门先说恭喜:“倒是我来晚了,还想当头一个传喜报的。”这样的大喜事,门上怎么不派了人进来报喜拿赏,一个二个都往明沅这儿来,一箩的铜钱都叫抓完了,卷碧进得院门,后头还有小丫头过来沾喜气呢。
“太太说了,这回的礼叫姑娘先办起来。”她一说这话,明沅就知道不对,叫了采苓看茶,问道:“可是太太有事儿忙?”若是平日送给纪舜英的节礼叫明沅帮衬便罢,这是要分送出去的,叫她一个人料理,又没喜姑姑看着,纪氏自来不曾这样办事过。
卷碧也晓得这话扫兴,却不能不说:“前头抄了邸报来,湖广那头乱起来了。”她说到这儿便不往下说,明沅立时想到明洛身上:“是打哪儿乱起来的?”
卷碧拧了眉头,口中叹息:“太平乡。”一屋子丫头才刚还在笑的,俱都收了喜意,卷碧指一指前头:“太太在待月阁呢,吩咐我先来知会姑娘一声。”
明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太太可还有吩咐旁的?”见卷碧摇了头,便还按着回中举时的例把几家要走的列了出来,卷碧看过没有错漏了,差了丫头去告诉厨房库房,到底摸了个红封出来,卷碧拢到袖子里出去了。
“你们把这些先收起来,我去看看五姐姐。”明沅立起来拢拢头发,看着衣衫没有不妥的地方,带了人往待月阁去,到得门边,里头传出哭声来,木兰玉兰两个守着门,看见明沅都是一脸尴尬。
“六姑娘先回罢,咱们姑娘这会儿不肯见人呢。”纪舜英的喜事,比这恶事传的都还快些,丫头才来报,院子里便都知道了,明沅这会儿来了,可不是戳中明洛的心事。
明沅听见里头哭声一时止住了,却无人来应门,知道明洛是不愿叫她看这狼狈模样:“你劝着你们姑娘些,夜间我再来。”
既知道了事,就没有不管不问的道理了,纪氏回了府,明沅立时过去问,见她神色疲倦,先把办的事儿一桩桩报给她听,又说纪舜英送了信来,已是打栖霞寺搬回了纪家,明沅除了四色礼品,还送了一套衣袍过去。
按日子他该赴杏林宴的,只这会儿也不知道圣人有没有心思办宴,纪氏听见她一桩桩料理得当,点一点头,厨房里端了白鱼火腿虾圆汤来,纪氏也是一口没吃就叫撤下去,看明沅还不走,知道她有话问:“还没准信儿,你这几日也不必去看她,叫她自家静一静,过了这火性头,就好了。”
说到底,同詹家那个也不是生死相许,明洛此番哭也是大半儿为着自个儿,真说有几分是为了詹家,也还不得知,这回退了亲,往后再寻一门也就是了。
明沅也知道纪氏说的在理,宽慰几句出了门,立时吩咐九红:“叫厨房做个攒汤给五姐姐送去,她这会儿心里不衬意,说些什么你们也别摆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