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哪里喝得下去,摆了手皱起眉头来,算起来明潼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胎了,既是说落了胎,那出来的可是孩子,她捂着胸口叹气,纪氏这一回,也不知道要怎么个心疼法呢。
“叫采菽去问一声儿,喜姑姑跟着去了,唐姑姑可跟了一道?若是她没去,也该收拾些衣裳给太太送去。”唐姑姑说的是琼珠,她夫家姓唐,再进院子当差,便不能用本姓了,她一向跟着纪氏,这回却不曾去,倒底还是喜姑姑年纪大更妥当些。
喜月火急火燎了跑了一趟,只说明潼落了胎,旁的一概没提,明沅原想派半夏去探探消息,又怕她不牢靠,干脆叫采苓去,不一时采苓便回来了:“确是喜姑姑跟了去的,太太甚都不及收拾,身上还穿着孝衣呢,还是喜姑姑拿了一身儿赶出去的。”
“可有说些旁的?哪个来报的,是郑家的还是三姐姐带去的陪嫁?”明沅一句句的问,采苓只是摇头:“唐姑姑也是一字不知,我说了要收拾衣裳妆奁送去,她已是理好了。”
明沅略一沉吟,指了采菽:“还是你去,也不必问唐姑姑了,看看七蕊在不在,六角八宝说不得就要跟车的,七蕊不定能跟上,你去问问她。”怕是刚才明沅多加的那句叫她心里不舒服了,这才不肯透露。
等采菽这回回来,便有些消息了,来报信的是明潼的陪房,明沅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往坏处去想了。
本来怀了五个多月了,过了前头三个月哪里还会这么容易落了胎,若真是意外,那怎么郑家不来人?既唐姑姑不说,那她这里再问也是白问,点一点头,又去看明湘明洛,明湘已经醒了,明洛却还在睡。
明沅便叫木兰去栖月院里说一声,把明洛留下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纪氏只怕今儿不会回来了,干脆挪到书房里睡去。
纪氏差点儿晕过去,一进房里扑鼻的血腥味,纪氏一看就知道事情有异,只女儿昏睡在c黄上,人还没醒过来,郑夫人倒是在屋里头守着,几个丫头都不敢开口,大篆小篆两个,见着纪氏差点儿淌泪。
见着女儿这模样,纪氏好似叫人往心上戳了一刀,她深吸一口气,晓得此时不能弱了,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端着身子开口问道:“产婆怎么说的?”
都五个月了,可是得正经把这孩子生下来,郑夫人满面陪笑,见着纪氏把眼圈儿一红:“好好的,竟碰着了。”抽了帕子就要抹泪,她这么个作派,纪氏越发疑心,面上却不露出来,见着郑家除开请了产婆接生,还请太医来,还是太医给开的催产药,若不然这会儿宫口且没开呢。
她看了方子问了大夫,大夫也是郑家请来的太医,纪氏晓得他在太医院里供职,心里还舒服些,大夫说是月份未足就发动起来,这胎保是保不住了,生下来还得清宫,不能留下旁的症状,仔细调理了身体还能养下一胎。
郑夫人在房里,郑辰等在外头,只不见郑衍的踪影,纪氏按捺不住,到底开了口:“这样大的事儿,女婿在何处?”
郑夫人一脸尴尬,若不是郑衍,明潼也不会落胎了,他这会儿半是害怕半是内疚,躲在书房不肯出来,抱了酒坛子吃的大醉,郑夫人趁着纪氏脚还没踩到郑家门边先吩咐了下去,叫下人都说世子不在家。
纪氏冷哼一声,如今追究这个也是无用,万事都不如明潼醒为要紧,干守着也不是办法,纪氏也不指派郑家人,干脆使起了明潼带来的陪嫁丫头:“全在这儿栓着,可有人去灶上预备些吃的?”
这些丫头哪里经过这么大的事儿,倒知道把褥子被子拿一套干净的出来,安排吃食还真没想到,郑夫人一句也没接口,便是她也不曾想着,面上讪讪的赶紧道:“厨房里有备好的乌鸡。”
大夫没来,郑夫人就知道这胎是活不下来了,七活八不活,到这会儿也不过五个多月,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也活不了,她只气的心肝疼,可没都没了,这会儿再埋怨也无用,只盼新着纪氏就此揭过去,别怪到儿子身上才好。
这事儿她是想着先混过去,等明潼醒过来,知道孩子没了必得闹上一场,叫儿子好生劝上一劝,等她心里气平了,哭够了,这才叫人往颜家去报,哪知道她的下人手伸的那么长,眼见着这头没动静,竟敢自个儿跑回颜家报信。
郑夫人当着面不说什么,心里头却想着等这事儿过去了,且得好好管管明潼带来的下人,往后郑家有个风吹糙动,纪氏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小篆领命下去炖汤,还寻出一枝老参来,纪氏眼见得女儿脸色苍白,人事不省,握了她的手道:“只用参须,她这样模样也受不得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