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把里头漆盒漆器拿出来,再把花笺放到书桌上压下镇纸上面,别个是再没地方好放了,里头一个大漆盒叫一团雪看中了,这个是一件儿七套的,从大到小,它往里头一跳,窝住了便不肯再出来了。
再一个葫芦,外头看着是黑底描金漆的,打开一看,里头竟是酒器,有酒杯有酒注,小小一个壶把,好倒七杯酒吃,这个便是用来赏玩的了。
明沅既得了他的礼,也该回给他,正逢着厨房办宴,哥儿姐儿们的嘴巴都刁,官哥儿就不肯吃螃蟹,他怕咬,丫头挑出来的ròu他又不肯吃,见着她们都拿八件儿吃蟹,拆了半天也只那一点ròu,纪氏便吩咐了厨房拆出螃蟹ròu跟黄来,专熬了蟹酱备着,存的时候也长,想吃的挖些出来便是。
明沅也看着灶上的人拿擀面杖在蟹腿上一滚,整个儿蟹ròu就出来了,她要了两罐头来,按纪氏的性子,必还得回礼的,只等着一道给纪舜英送去就是。
等夜里点了灯,九红在给她通头发了,采薇进来问:“姑娘,那十捆丝线跟那些个素帕子,往哪儿放?”帕子这东西是真不缺,各色花卉的明沅都不少,为着配衣裳又得做几方,一匣子早早拿出来熨烫过了,可不比这素帕子好的多。
这个姑爷只怕有些缺心眼子,哪家子姑娘不喜欢绣件儿,偏他送了素帕子来,若那不知道,岂不是面红羞愧,只当未婚夫觉得她针线不好呢。
明沅想着那帕子又是一笑,真个拿过来看了,这才瞧见是细葛布的,正好夏日里头用,有青有蓝有白,她挑了一块出来,伸手从妆匣子里拿出眉笔来,在帕子两只角上勾出两只螃蟹来。
一时功夫就得了,拿着金银线绣出来,两边再绣两朵金桂花,取个意头,跟那两罐子蟹膏一道送回去。
纪舜英收到东西,见是两只瓷罐头,打开来一看里头是黄澄澄的蟹膏,夜里就拿这些做了蟹粉豆腐吃,等打开软包抖开里头的丝帕,拿手指头抠抠帕子角落上的螃蟹,一会儿是水鸭子一会儿是大螃蟹,纪舜英抬起头,看住青松:“锡州可有甚水产没有?”
☆、第214章 寿桃包
明沅生日这天,虽说是大办,却也没为个小辈就阖府扎彩绸的例,只请了相熟的女眷家来,在水阁上头摆了宴,又请得一班小戏。
颜家在大花园子里头,把原来的枇杷园改建成了小戏台,两边栽得枇杷树,又在台前开花圃种上月月红,这花不到冬日俱都成花,这会儿开得正好,坐远了望过去,只见着一片花丛里头,旦角儿正在飞水袖。
明沅既是寿星,便坐在纪氏身边,主位也还是当家太太的,明沅并不喜欢看戏,咿咿呀呀听不懂不说,里头诸多规矩体统全是作给女人看的,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把窑洞守穿了也无事,丈夫带得新人进家门十八天,她便一病西去了。
看这些还得赞她是个古井无波,一片冰心的贤德妇人,小娘子们听见这些唱段俱都恹恹,到得夫人们处,却听的有滋味儿,明洛就坐在明沅后头,椅子错开了摆,把头往前一凑:“早知道这个,还不如看智取生辰纲。”
明洛如今专拿这个典故来打趣明沅,把纪舜英送来的那一在张素帕子当作大笑话,明沅却知道这东西也只有绣娘买回去做,只怕店家见是个年轻公子问,张口就说了个虚数,哪知道他竟真个买下来了,不知道的,还当他要开丝线铺子了。
明沅微微侧了头去看她,伸出手指刮刮脸:“打趣谁呢,我倒想过,只外头班子说不让唱了,还坏了好些行头呢。”
纪氏听得一句,倒是一奇,她们办宴点戏,总是往热闹里唱,譬如《报恩》《拜寿》再有便是《白蛇》,连着西厢梁祝都不能点的,就怕调唆坏了小娘子,把心看野了,这些个打打杀杀,也时兴过一段儿,只女人家不爱这番热闹。
不意就不能叫唱了,她倒问得一声:“我竟不知道这个,六丫头问了?”连着外头请戏班子,纪氏也一并放手交给三个女孩儿去做,既是请了戏班,就得问会哪一出戏,拣最拿手的送上来。
明沅大大方方,一面说一面指着头上的金牡丹:“我早知道五姐姐要拿我取笑的,谁叫我要了她的套牡丹首饰来,便是预备叫她来点的,哪知道问下去说这戏旧年年末就不许唱了。”
纪氏听见明沅问明洛要首饰,知道是明洛给的贺礼,叫明沅逗笑了,一把拍了她,转头便对明洛说:“这值什么,我那儿还有一付更好的赏给你。”
听见明沅叫一声偏心,笑着回转来,往台上一看:“这倒稀罕了,咱们如今是不兴这个了,往年可不曾少点,倒是可怜见儿的,我说那个小旦怎么唱词儿都不圆熟,原是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