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龙宫岛上他亦曾参与买卖性奴之事,虽说是形势所逼,但从犯也当服罪,如果一死,便不用给朝廷引路去龙宫岛了,不然岛上那许多苦之人,只怕也保不住性命。
徐元霆低着头,也看不到徐元沛的脸色,发现他许久不说话,便道:「大哥,我去祠堂了。」跪三天三夜只是前奏,他所犯的错,按家法处置不是投井也是自缢。
徐元沛却像是心事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吧!」
祠堂就在徐家北院的老房子里,供奉着徐家历代祖宗的牌位,每当宗族有大事时,就让徐家各族子弟到此议事。
徐元霆在祠堂才跪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仆人来通传,说是徐元沛让他到书房一叙。徐元霆认得这仆人是时常跟随在徐元沛身边的心腹,便随他去了书房。
徐元沛是诸兄弟中年纪最长,较徐元霆年长五岁,如今将近不惑之年,两鬓斑斑。
徐元霆失踪后,父母相继过世,徐元沛匆匆忙忙之下当上家主之位。
如今徐家嫡系的一脉已无长辈,徐元沛的夫人也在一年后难产辞世,而徐元沛也没有再娶,就连妾室也没有一个,徐元霆问过他,他却只说对前妻念念不忘,无法接受第二个女子。
徐元霆走进房门,发现书房中的摆设仍如当年一般,只是墙上挂幅的梅兰竹菊旁边,多了一只白虎,那白虎杀气凛凛,气势非凡。
徐元霆心下有些诧异。书房讲究宁静致远,少有挂着猛虎山图。徐元霆看了一下落款,只见字体森然,写着「栖霞山主人题」几个小字。
金陵风雅之士众多,但栖霞山好大一片地方,敢以此间主人自号的,只怕是一介狂生。但这画技不同凡俗,崖岸深冷,并不像是狂生自诩。
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徐元沛站起身来,道:「三弟!你来了。」
「大哥……我……」徐元霆原以为心中有千言万语可以对徐元沛解释,但话到口边时,却是难以启齿。他低声道:「大哥,不管你怎么处置,我都毫无怨言。」
徐元沛没回答,只道:「我召你前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罢?」
「元霆……不知。」他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回了这句。
「三弟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前还在学堂,你就能举一反三,一点即透,即使我比你年长,也很是不如你。」徐元沛温和地道,「我猜那年轻人今晚会夜探祠堂,到时他必定会说服你和他离开。哼!我又怎能让你们在祠堂里你侬我侬,污了祖宗的净地!」
徐元霆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大哥,即使赤龙主会前来,元霆也绝不敢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徐元沛淡淡道:「我们徐家能屹立不倒,付出了好几代人的血汗,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如今虽然子孙不愁吃穿,但若是被人拿捏了把柄,这富贵也不久长。」
「元霆知错!」
「我刚才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将你是龙宫岛血蛟的身份报与了官府,只怕立刻就要带兵捉拿你,让你引路去寻找龙宫岛。其实最近这两年,朝廷容不下龙宫岛那等淫秽之地,可是几次让人出海打探龙宫岛的下落都没有消息,如今既然找到了你,自然不会放过。」
徐元霆大惊,他昨天晚上就知道裴三会去官府告密,这件事不足为奇,令他惊奇的是,虽然自己家里财大势大,常与官府往来,但这种机密堪称军国大事,怎地会让徐元沛知道?而且从裴家决定下手,道徐元沛得到消息,相距不过只有半天!
徐元霆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道 :「大哥,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早在三个月之前朝廷就已暗中造船,打算出兵十万攻打龙宫岛,只怕再过三个月,那些船只都会造好了。徐家造船的匠师名满天下,我会知道这消息,又有什么奇怪?」徐元沛淡淡地道。
徐元霆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相比刚才那个消息,徐元沛的这一句话却是令他更为惊诧――龙宫岛连带奴隶也只有一万之数,朝廷以十倍兵力攻打,显然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
徐元沛看着自己的弟弟,显出不舍和犹豫,似乎心中之事难以决断:「你跟了他去,明日我便找了族中长辈,以你不孝为名,将你逐出家门,免得祸及亲属。你可愿意?」
「大哥!」徐元霆鼻端一酸,忍不住跪倒在他面前,泪如雨下,「元霆不愿意离开徐家,我休书予赤龙主,求他离开罢!」
徐元沛面上却是毫无表情:「你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能容于徐家。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不想你祸害徐家,你们远走高飞,朝廷就是再神通广大,又能奈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