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痕还没进花绮阁,看守玄龙幻镜的属下就已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启禀宫主,属下罪该万死,看守不力,让秋公子夺走了秦护卫的元神,不知为什么,秋公子的法力好高强,属下敌不过……”
淡月痕只觉得胸口重重的一击,仿佛浑身被抽空了力气。秋容带走秦重的魂魄,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还想回到自己身边,所以用秦重的魂魄威胁自己?还是因为……
在自己的寝宫毓华宫的那一幕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秋容跟秦重有染的可能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他感到有种清晰到了极点的愤怒酸苦。
淡月痕咬牙道:“秋容有说什么没有?”
下属中有人呈上一封书信,道:“这是秋公子留下的书函,说是宫主看到自然明白。”
淡月痕接过书信,扫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阴沉。
原来到烟浮宫的人不是秋容,竟然是云中羽!
如果云中羽夺得了秦重的魂魄,很可能会因为仇恨而百般折磨他,甚至认为他无足轻重而将他的魂魄散去,到时……到时自己此生再也不能见他了,即使用搜魂大法搜出来的也只是空气……
淡月痕站在那里,几乎不能思考。这些日子以来,他夜夜陪着白玉棺木而眠,抱着那个男人的身体在怀中,就感到心灵的宁静。
原来他是爱着他的。是那个男人,不是秋容,是那个面貌平凡无奇十分木讷的男人,曾经在激情的颤抖中吐露着爱语却被自己嘲笑的男人。
淡月痕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站立不稳。唯一的疑问已经打消得干干净净……即使那个男人再怎么不堪,但是爱着他毕竟已经是事实。
纷繁的思绪让他有些茫然,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弟子的苦苦哀求,默默地走到玄龙幻镜前,轻轻抚摸着光滑的镜面。
就在这里,他因为猜忌秦重对他不忠,所以给了他一掌,让他再也承受不了一掌而重伤吐血。虽然本来他就已经受了毒伤,而且是被云中羽打死,但是他救秋容,其实也是因为秋容是自己心爱的人,而自己也要他保护秋容的原因吧。
毕竟他说过,要他幸福的。他说,愿用他的一生换他幸福。可是……可是自己失去他之后,以后永远不能见到他,永远不能再见到他了。
在取得定魂丹时,曾经幻想过多次重新拥抱他的情景,但是已经成了奢望了。就是问他一句,有没有后悔爱过他,也已经不能。
或许他一直是后悔的吧,否则不会逼到绝境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月痕,你有没有爱过我?”
那么低沈温柔的声音,仿佛轻轻地在耳边。淡月痕静静地站着,脸上因为木然而没有表情。
这种绝望的心情,其实是叫做伤心吧。因为失去了爱的人。
爱?他是爱他的吧,一边爱他,一边也忍不住折磨他,直到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才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因为他不能允许自己爱着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所以对他没有半分温柔怜悯,可是看见他痛苦,又会有些下不了手。其实,那些才是发自自己内心的感觉,可是自己也一直在忽视着这一点。
他知道,云中羽一定会散去秦重的魂魄的,因为云中羽的信上完全没有提到秦重半个字,只是写着,如果想得到秋容的身体,就自己亲自去找他。
如果……如果赶得及,或许秦重的魂魄还在……
淡月痕再也不迟疑,疾步走出门外。
当淡月痕走出烟浮宫时,身后一个纤长人影慢慢从角落走了出来,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另一边衣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秋容,你还放不下么?”
这个人是云若。他衣袖中放的是秋容的魂魄。秋容被云中羽逼得灵魂出窍,游荡在三界,无处可去,只好来到了烟浮宫,在云中羽的追踪下,他不得已逃到了云若的馨云居。云若就将他藏在自己的袖中。秋容是生魂,不像别的魂魄一般容易消散。
似乎感到衣袖的飘摇,云若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秋容,你就是得回了自己的身体,得回了法力,练成了至高无上的法术,又能如何呢?你没看到么?淡月痕得到了一切,但是他过得并不开心,他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
云若低低说着,缓缓走出了烟浮宫外,望了一眼远山青青,长袖随风而起。从他衣袖中仿佛青烟般飘出一缕幽魂,渐渐化为秋容的样子。
云若淡淡地道:“秋容,你要是不甘心,就去吧。我不再拦你了。”
四周荒草凄凉,秋容站在荒野中,与云若相对而立,云若衣袂翻飞,他却是淡淡的一个影子。秋容低低说道:“云若,你什么都看得清楚,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总是这么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