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难以想象的痛苦像是要将整个人分裂成碎片……下体紧胀钝痛,这样类似的痛苦他曾经经历过……
是什麽时候呢?小的时候?不,那时虽然父亲教训苛刻,常常骂他打他,但只是身体外伤,没有这样几乎像是内脏碎裂的痛苦……
像整个人垂死而不能死,绝望得想要自尽而不可得……
不!不是这样的!假象……一定是假象……
苏睿云仿佛遭遇噩梦一般,身体上的痛苦引起了他记在肉体上最深的回忆,令他痛叫失声,惨叫的声音让门外的何与飞揪紧了心。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他完全没有办法减轻恋人所承受的一丝痛苦,他只有什麽也不做地在这里等待。
何与飞站在门外,几乎要把门盯出一个大洞。小玉关心地问:“少爷,奴婢去拿杯参茶给你养神好吗?”
何与飞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他痛成那样,我还养什麽神。”小玉听得出何与飞的怒气,立时不语。
从早上一直站到太阳西下,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门终於被打开,郑大夫一脸疲惫地出来:“少爷,情况有些不妙,苏公子的肚子虽然大,但里面都是水,胎儿很小,而且颈部被脐管压住,所以很难出来。少爷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苏公子的会阴部切开。”
何与飞感到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很快就已镇定下来,道:“有什麽危险?”
郑大夫摇了摇头,道:“很难说,也许保住孩子的话,苏公子的命会保不住。”
何与飞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身上,但事到临头,他所能做的,也只是二选一的决定。
再失去一个孩子的话,恐怕苏睿云一定会崩溃,甚至再也不肯原谅他了。
何与飞嘴角抽了一抽,说道:“郑大夫,如果只能保住一个,务必留下睿云。”
郑大夫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他转身走进去,何与飞移动脚步,走到房里,看到苏睿云已经昏迷不醒,额角鬓发完全湿了,长衣散开,汗水如注,何与飞心疼得几乎快要窒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滴眼泪便已掉了下来。
睿云……睿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何与飞凝目看著床上的男人,忽然转头对门外的小玉道:“去把我房中书案上的夜明珠拿来打开,裏面有颗止血的灵丹。”那颗药是稀世珍宝,但是他一直用不上,总算在情急的时候想起来。
小玉应声退下,何与飞对郑大夫道:“你动手吧。”
郑大夫点了点头,侧了侧刀锋,寒芒如雪。在下刀的那一刻,何与飞闭上了眼睛,强行忍住了自己的惊叫。
以後他再也不会让他生了,这样强烈的痛苦,承受一次已经足够。
郑大夫刀法十分精妙,只切了一道小口,便已将孩子和胎衣全部从小腹中取出,放在一旁,用针线缝上了伤口。孩子小得几乎看不清楚五官,也说不上像谁,但是是瓜子脸,依稀就是他的相貌,是个男孩。
传闻男生女相,注定命运多舛,他的相貌也像女子,所以睿云才会爱他吧。可是这个孩子或许没有他这麼幸运,遇到睿云这样的男子。
自从父母过世後他就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但今天他所流的泪比他过往的所有的日子还要多。爱与恨的距离这样遥远,但是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仇恨,心裏满满的只有睿云,睿云羞涩的温柔和至死不变的爱恋目光……
很快小玉便已将止血的内丹送来,何与飞无心照顾孩子,让郑大夫带来的药童用热水给孩子清洗,自己咬碎了药丸,小口小口地喂给睿云,又为他擦干净了身体。
这一年来苏睿云没有练武,身体又因为生育的关系有些变形,但看在何与飞眼裏却觉得说不出的迷人,守在他旁边一直坐著。
郑大夫说苏睿云失血不多,很快就会醒过来,但过了好几天,苏睿云却一直都没有醒。
焦急害怕占据了何与飞的内心,他已经不知道要去吃饭睡觉,光凭著一口真气在支撑著等待苏睿云醒过来。
小玉苦苦劝他:“少爷,你这样不是办法,要是苏公子醒过来,你却倒下了怎麼办?”
何与飞只是摇头:“如果他醒过来要是见不到我,他会到处找我的。”
小玉气结,却拿他没有办法。苏公子没醒,少爷就已经差不多要疯掉了,如果苏公子再也醒不过来,少爷估计活不下去了。尽管少爷没有说,但是小玉知道他会做到的,少爷不是那种什麼都挂在嘴上的人,他只会直接去做。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