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在怀青的营帐里足足洗了三次,这才爬出浴盆,大大伸了个懒腰,叹口气说:“好舒服,洗的时候麻烦,洗完了可真好。”
如意站在一边,也不说话,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身。吉祥拉着他的手笑问:“你怎么了,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如意沉默了一会,抬头问:“你在林怀青面前摘了面具了?”
吉祥噎了一下,挠挠头嘿嘿笑笑:“是啊,那个,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摘下来了。你,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如意笑笑,低头给他擦拭:“我没生气,摘了就摘了,以后也不必戴了,怪气闷的,整天戴着也不舒服。”
吉祥倒有些诧异:“以前你不是不让我摘吗?”
如意眼中晶亮,转过头去遮掩:“以前是怕你得罪过的那些人看见,现在,现在在林怀青军中,还怕什么。以前是我考虑太不周详,没有为你着想,以后—”
吉祥听得稀里糊涂,扳过他身子来:“什么叫做没有为我着想?你一直都是为我想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如意挣脱他的手转过头去,从行李里拿出一件干净衣裳,口中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一滴水珠落在衣裳上,晕开一小团。他连忙用手抹了,提起衣裳说:“快点穿上,别着凉。”这一提,有个小包从衣裳里掉了下来,散开在地上,里面却是一根金红色的羽毛,在灯下闪亮如金子一般。如意怔了怔,半天才说:“这个你还留着?”
吉祥听他语气中似有无限哀伤,也不知是为什么,捡了起来,吃吃道:“那个,我看这根鸟毛挺漂亮的,丢了也怪可惜,所以—你不喜欢,我烧了就是。”
这根羽毛他看着好看,如意虽曾叫他将旧物都丢了,以免露出踪迹,他却一直舍不得。这时听如意语气不对,唯恐惹出什么,狠了狠心,就往灯焰上一搁。
如意黯然一笑:“其实也不用了……”话没说完,羽毛已经点着了,倏地爆开一团红光,竟化作一只寸把长的小凤凰,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径自穿窗飞去,快如闪电,倒把吉祥看得愣了,啊一声说:“原来是凤凰的羽毛啊!”
如意看着凤凰飞去,笑容更加苦涩,低声说:“真是命中注定,逃也无益。”转身将衣裳披在吉祥身上,轻声说,“还不赶快穿上,小心着凉。”
吉祥披上衣裳,随手握住他的手一拉,搂进自己怀里,刚想说话,忽听外面一声清亮的长啸,随后便是林若希的声音:“无忌殿下?”
语声未了,帐门蓬一声撩起,吉祥刚来得及戴上面具,一团红影已经冲了进来。吉祥定睛一看,却是个俊美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容貌与如意竟不相上下,一双眼眸晶亮如星,紧盯着自己,殷红的嘴唇张了两张,才声音微颤地叫了一声:“水生—”
吉祥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也不知他叫谁,虽依稀觉得好象有点眼熟,却终究不认识。后面林若希和怀青已经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如意镇定,从吉祥怀里挣脱出来,平静地说:“你还是来了。原来你当年送他的羽毛是如此用途。”
红衣男子的眼光这才转到如意身上,也不知是怒是喜,冷冷地说:“原来是你。”
如意也不着恼,只点了点头:“不错,是我。这些年我一直跟着他,你不知道么?”
红衣男子眉梢轻轻跳了跳,冷笑了一声:“难怪我找他不着,原来是你捣鬼。”
如意淡淡地说:“我捣鬼?这十年你们若认真要找他,如何找不到!”
红衣男子双眉一竖:“你说什么!”
如意冷笑一声:“怎么,凤殿下身份高了,脾气也大了不成?”
吉祥听得糊里糊涂,拉着如意的手问:“如意,你们在说什么?这位,这位公子,你认识他么?”
他这一说,红衣男子脸色立时变了,情不自禁往前跨了一步:“水生,你,你不记得我了!”
怀青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殿下,水—吉祥他的确有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请殿下稍安毋躁,这个事情,大家慢慢说开。”
吉祥看看大家,分明有什么事情众人都明白,只有他蒙在鼓里,正要说话,忽听帐外一个温和的声音缓缓说:“不错,这些事情也该说开了。”
林若希与怀青同时回身行礼:“公子—”
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头上戴着青玉冠,身上一件青锦长袍,束着条玉色腰带,缓步走了进来。吉祥看得一阵恍惚。明明看他相貌不及如意和这红衣男子,却只觉那风度温雅如玉,更好似熟悉之极,不知不觉竟叫出一个名字来:“林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