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晓得自家娘亲是个深明大义的,自会站在她这边,是以也未曾隐瞒,只将事情悉数告知,除却她今日在相元寺拦着陆宝婵救姜令菀的那一段,“……幼时娘就同女儿说过,只要女儿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日后琮表哥肯定会对女儿刮目相看,可如今琮表哥还是围着姜令菀团团转,女儿不服气,女儿不甘心。”
晓得女儿受了这般的委屈,安王妃也是气恼,暗骂那陆琮是个不长眼的。安王妃低头,看着女儿哭肿的双眸,小声问道:“那你实话同娘说,你当真这么喜欢陆琮?”
周琳琅抽泣声一顿,小脸顿时泛起了几分红晕。
到底是小姑娘家,说到这事儿总归是害羞的。她垂着眼,眼睫上沾着泪珠子,语气哽咽道:“女儿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琮表哥比晋城那些所谓的贵族公子更有男子气概和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女儿看见他,就觉得开心。娘,这事儿女儿只同你一个人说……”
“娘也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的。”安王妃念着当年的自己。她的举止也比一般的闺阁贵女勇敢无畏,对于姜柏尧的爱意从未遮掩过,可惜少女满腔的爱意,终是被辜负了。她自问家世、容貌、才艺样样不输周素锦,可姜柏尧的眼里终究只有周素锦一人,不曾多看她一眼。她一时负气,这才接受了周缜,成了姜柏尧和周素锦的嫂嫂,也算是压了她一头……可是,这些又怎么能填平她心中的委屈?
每回逢年过节,她看着姜柏尧夫妻二人恩爱不疑,饶是已经成亲二十栽,姜柏尧对妻子的爱意从未减少过,就连妾室,也不曾有过一个。夫妻二人孕育了一儿一女,仿佛已经圆满的不能再圆满了。
而如今,她女儿也同她一样。
二十年前,她抢了她的夫君;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又来抢她的女婿。
叫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安王妃抚着女儿满脸泪痕的小脸,柔声道:“琳琅你放心,我也挺中意陆琮这个孩子,你看上他,算是有眼光。”
周琳琅抬眼:“娘?”
安王妃道:“既然你这么中意陆琮,娘自然会替你拿主意。你呀,别遇着事情就哭哭闹闹,若是被人瞧去了,成什么样子?来,洗把脸,这么好看的脸,下回就算要哭,也要哭得漂亮些,嗯?”
周琳琅心绪已定,顿觉失态,忙低头咬唇道:“女儿知道了。”
安王妃安抚好女儿之后,便出了秀屏居。
走到院中,才忽然想起一事,对着自个儿的心腹丫鬟道:“王爷呢?”
心腹丫鬟名唤金钏,伺候安王妃数年,因做事稳妥,深得安王妃的信任。金钏道:“回王妃,今日……今日是二姑娘的生辰,王爷去陪二姑娘了……”金钏抬眼打量了安王妃一眼,继续说着,“还说今晚又要事要处理,歇在书房了,让王妃不必等他,早些休息。。”
安王妃登时面色一颤,袖中双手紧攥,许久才含笑道:“好啊,倒是有骨气了。”
金钏却道:“王妃,其实奴婢觉得,王爷心里还是很在意王妃的。瞧着这些年,一个妾室都没有,除却对二姑娘稍微关心些,旁的倒也没什么。这二姑娘虽是庶女,可到底还是王爷的女儿,又是个早早没了娘的,这血浓于水,王爷瞧着自是狠不下心。王妃可别怪奴婢多嘴,若是王妃肯稍稍低头,王爷他 ”
“让我低头?”安王妃顿时收了笑意,顿觉荒谬。她看着金钏道,“他来不来我这儿,我压根儿就不在乎,就算他纳妾,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金钏,你没嫁过人,不会明白的,一个不爱的男人,他心里装得是谁、他怀里抱着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金钏道:“是奴婢多嘴了。”
自打那日从荣王府回来之后,姜令菀便觉得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上课的时候想着他,晚上睡觉,心里头也念着他。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怎么惦记过一个人。上辈子,她只有同陆琮成亲后,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才稍稍对他有些惦记,可次日一听说锦绣坊又送来几套漂亮的春衫,她就立马将陆琮抛诸脑后。
先前她不觉得,如今心里装着这么一个人,有空拿出来惦记惦记,好像也不错。
这人儿心情好,仿佛做什么都顺,就连这谢九,都对她多了几分温和。
这日下学的时候,姜令菀忽然瞧见谢九脖子上戴着那玉佩。上回谢九为了银子将这玉佩给当了,谢致清后脚就赎了回来,只是谢九此人心高气傲,不愿别人看她落魄无助的样子,自然不会轻易接受接济。如今见她能收回玉佩,想来谢致清也是花费了一番苦心。姜令菀自问不像她四姐姐那般心善,可这么多年了,总归是有些师生情谊的,先前她也同周氏提过,周氏也感激谢九,自是又添了一些银子,不过怕谢九多想,只敢在原来的份额上稍稍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