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穆怕他再叫唤引来士兵,他们不好逃亡,便一抖衣袖,将这么个庞然大物收入袖中,摇身一变,又将自己变成那名亡灵大魔导师的模样,又把萧展如也变成一名帽沿遮脸的黑袍法师。那皇帝已经晕了过去,倒省了他一道手,于是拿法杖醮着地上黑袍法师的血,在墙上淋淋漓漓地写道:“若再追究此事,地上的尸体便是你这皇帝的榜样。”写完后又在字上施了法,教人不能将字迹刮下。
都布置好后,两人就推开一道门缝出了大楼。外面的士兵也不敢打听他有何事要离开,都目不斜视地侍立在两侧。两人也不说话,顺着楼外白石板路向外走去,直走到花园深处僻净场所,两人才隐了身形,向光明圣殿飞去。因林端穆飞剑已失,这回他二人是踏云而飞,隐身在九天云层之外,地上之人也看不见他们。
路上萧展如怕他们去到光明圣殿时因进不去而出纰漏,便将自己上次独闯光明圣殿时,挟持了他几名魔法师也未能闯入,最后还是由大祭司从内里解开法阵,他才得进入圣殿之事告诉了林端穆,顺便也向他承认了自己并非人身,乃是兽类所出。从前因怕他嫌弃自己,一直不敢承认,如今两人情意已通,不愿再有隐瞒。说完之后,心下仍是惴惴,便将头深深低下,偷眼去看林端穆的反应。
结果大出萧展如意外,林端穆脸上既无鄙夷,也无冷落之意,而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二师叔结婚时,师父大为不乐,每次见到二师叔必要吵上一场,接你回荃山后,还特地为你取名为展如……你也莫怪师父,他心里其实是很疼你的。师婶过世,师父将你收为弟子后,一直叫我好好照顾你,须比待别的师弟更尽心。我知道师父对你一向严厉了些,但咱们为人弟子的,也当多体谅师父,不可心怀怨恨。”
“师兄你……你不嫌弃我是异类修成?”萧展如听了半天,虽没听到林端穆亲口说出这句“我不嫌弃你”,但从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能听出他对自己的出身并不在意。只是未得他亲口许诺,萧展如毕竟还有些不安,终究还是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只是声音细如蚊蚋,刚一出口便被罡风吹散,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他听不清楚,林端穆却听得清楚,不仅听得清楚,答得更清楚:“展如,我从未想过在你身上,能用到‘嫌弃’二字。我爱你,便是爱你这个人,只要你是你就已足够,至于出身是不是人,皆不足论。何况我还是龙怪时你就说爱我,你那时没想过嫌弃我的身子么?”
“那怎么一样,师兄你不过是暂居……”
林端穆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嘴唇在他唇上轻轻一点,看他羞得闭上了嘴,才揉着他的头发说道:“你不嫌弃我是孽龙,我又怎会嫌弃你是麒麟?我并不是那种以出身论人的人,更何况你是我心爱之人,以后不可再说这话,不然我也无地自容了。”
“好,好,师兄,我再也不说了,只要你,只要你我能长在一起,又何须计较其他呢。”
似这般边说边走,日子过得分外快,如今大祭司成了活尸,只靠林端穆法力续命,也不须再饮食,倒比萧展如来时更安生,也不须再为耽搁时间了,两人昼夜不停,不过三五日间便到了离坦斯堡仅有一水之隔的小山包里。
进入光明圣殿之前,先把这个大祭司敲打好,让他说出进入圣殿的方法,这是林端穆与萧展如的共识,两人就找了处风景上佳的山林,将那龙怪放了出来,任他嚎叫了一个时辰,直到他终于叫不动了,才把他如今的处境细细说与他听,是生是死由他自选。
大祭司年纪虽老,却也觉着好死不如恶活,只要能留住性命,莫说还能再变化成人样做他的大祭司,就是一辈子只能当龙,也是乐意的。忙不迭地答应了林端穆的要求,赌咒发誓一定要洗耳恭听心革面,重心做人。萧展如在一旁冷笑道:“你也不必拿你们的神明发誓,我如今也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的性命都抓在我兄弟手中,一旦我们出了意外,你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这么个模样,你仔细想想自己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可有通天的手段救得了自己性命。”
“妖……”大祭司刚要骂,又想起自己的性命还在别人手里,只得闭了嘴,在腹中千妖魔万妖魔地骂他们,脸上堆起菊花般的笑纹,说了一车车的好话。林端穆见他服了,便先打算入圣殿时的事,问他如何才能进入圣殿。大祭司答道:“实在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只是这方法十分繁复,若不是我亲自解开阵法,其中有些差池,便会引动魔法阵的攻击,也会让圣殿里的祭司们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