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题大着。”林端穆满面忧色地看向那巨龙尸体,轻声答道:“你当日虽助我肉身复原,但这尸体毕竟生机已断绝,我元神便回到肉身里,也是一具活尸,与我从前借尸还魂,死而复生时大不相同。且这尸体如今被邪秽沾染,我元神在其中时需要分出精力去抵抗邪气,无法再化身人形。这般巨兽身体,根本就进不了你我的洞府,而且其上魔气深重,也瞒不了那些有心之人,若回了洞府,反而会给你招灾惹祸。”
萧展如听到林端穆这般见外,心中十分难受,忍不住截断了他的话头。“师兄何出此言,若不是我当初学艺不精,怎会连累你失去修行五百年的肉身,还落到巨龙体内?你若再说这话,便是不把我当作师弟,竟把我当作外人了。”
林端穆见他双眉紧蹙,虎目含泪,十分情真意挚,也执起他的说手说道:“我哪有此心,只是如今我法力不济,怕连累你……”
一句话未曾落音,便被萧展如堵了回来。林端穆只觉自己双唇被人大力挤压,眼前景物全数被萧展如一张俊脸所掩,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只觉一双温软的嘴唇在自己唇上挤压辗转,一些微凉的水渍悄然沾上了他的脸庞,手中一空,背后便被人紧紧搂住。
过了不知多久,萧展如的脸才离他远了些,怯生生地问道:“师兄,你生气了么?”
“什么?”林端穆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一般,不知刚才那般场面是真是假。他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嘴唇,活人身体的热度还残留在上面,与他只有元神的冰冷身体相比,竟似一块火炭,从他唇上烧到手上,又从他手上烧到了心里。
“展如……”林端穆轻轻唤出萧展如的名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看着他双颊尤未退去的红潮和唇上鲜艳的色彩,也看着他含羞带愧的双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色。然后他也揽住了萧展如,一手托住他的脸,轻轻地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去,浅浅吸吮起来,直到感觉怀中的身躯不断轻轻颤动才放开了他,垂下眼眸问道:“展如,你可知道,修道人最忌的,便是动情?”
“我知道,我不怕。”萧展如的脸已红得如同关公一般,却是抬起头,直盯着林端穆答道:“师兄,我对你不是一时动情。我爱师兄,从我还是幼童时,就一直爱师兄。”
“展如……你不怕荒废大道,不怕此生无法得证天仙位业?”林端穆的眼睛也抬了起来,两人目光相接,都把楼梯上的皇帝当成了死人,自顾自倾诉衷情。
“能和师兄在一起,我就算只能做一辈子散仙也甘愿。”
“可你我皆是男子,将来回去以后,如何对师傅,对诸位师叔伯、师兄弟解释此事?”
萧展如嘴角翘起,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对林端穆说道:“师兄,我的心意便是如此,你若是愿意接受,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与你在一起;你若是不爱我,我,我……我愿重投女身,来世再与你合藉双修!”
林端穆听得他这番表白,感动得难说难言,恨不得将自己这颗心也剖出来给他。只是说到后来,听说他要重投女身,心里也有些气他不知自爱,斥道:“死生事大,岂能由你儿戏?你这肉身已修了三百余年,又历过天劫,无比坚固,怎能为了情爱便要弃了他?若你要投女身,倒不如我另寻女子躯体,也好与你合藉……”
“不行,我爱师兄,并不只为行敦伦之事,怎能让你为了我转做女子?”林端穆这话语气虽不大好,却让萧展如听得如饮淳酒,喜不自胜,脸上容光焕发,真如明珠美玉一般。看得林端穆忍不住又在他腮上亲了一下,执起他的双手,微微一笑,道:“何用等到来生,今生你我便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萧展如大喜,反握住他的手问道:“师兄,莫非你对我也是……”
“展如,我当然也爱你。当初你度动时,我肯舍命为你抵挡天劫,岂止是为同门之谊?只是你我都是修道之人,我不敢为私情耽误你的前程罢了。”说罢,又用手托起萧展如身腰间所系组佩,唱道:“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俗话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正为其渐近自然。而人喉咙所发之声自然又不如元神,林端穆这一曲不仅声音动人,其间情愫更足以移人。
萧展如听得面红耳赤,两眼不敢再看向林端穆,只在厅中来回逡巡,忽地一眼瞥到大厅中的龙尸上,却又把刚才的意乱神迷抛下了几分,说道:“师兄,你这肉身也不中用了,怎生再找个房舍存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