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耽搁?”赵旻终于发话了。
“对,是被耽搁了。若能一开始就让吾等来处理,或是清洗伤口,上上金疮药就不会留疤痕了。”疾医生怕自己舌头被割了,一股脑的说了起来。
赵旻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何太后也动怒了,“四郎身边的人在做什么?难道请个殇医都请不来吗?没用的下人要来何用?”
何太后的话让赵旻神色阴沉的更厉害,他想到了自己一回关雎宫,阿清就拉着四郎哭诉五郎的跋扈、六郎麻烦哥哥,可他去阿凝宫里的时候,六郎的伤势早处理好了,四郎却还要阿娘来费心,“全部杖毙!”赵旻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四郎身边所有宫侍的命运。
容升不敢耽搁,忙亲自领人去执行任务,顿时宫中响起一片哀嚎,但很快的声音就都没了,那些人的嘴都被堵住了,容升看着那些面露绝望的人,轻叹了一声,“谁让你们命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他对执刑的人道,“给个痛快吧。”杖毙是有讲究的,想要让人多受苦楚,有时候甚至打个一两百杖都不会死,如果下死手四五杖打死一个人也不奇怪。
执刑的宫侍点头,捧高踩低是宫中最常见的事,但一旦发生这种事,众人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生死全在贵人一念之间。
何太妃喃喃的念了两声佛,“三郎,在这里陪阿娘进膳吧?看你这些天瘦的。”
赵旻点头,神色未动,但眼底隐隐露出疲意,何太妃只拣着宫中的趣事跟赵旻说话,宫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让赵旻心中舒服了许多。两人饭毕,何太后也不让赵旻离开,“三郎,陪我听一段经书吧。”
赵旻侍母至孝,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违背何太后的意思,进来念经的是玉儿,她年纪尚幼,语调中尚带着几分稚嫩,背诵着经书别有一番风味。赵旻原本是半闭着眼睛的,听了一段后睁开了眼睛瞄了玉儿一眼,又复闭上了眼睛,待赵旻从何太后处离开时,身边的宫侍中就多了一人。
玉儿忐忑的跟在容升身后,身体微微发抖,双目却亮的惊人,脑海中回想着何太后心腹女官对她说的话,“小娘子,这就是我们当下人的下场,在宫里要是当不了人上人,就只能随时被主人杖毙。你是太后的侄女,太后、圣人和皇后还会亏待你不成?只要伺候好了圣人,生了我们何家的皇子,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玉儿双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腹部。
“娘子。”何太后的近身女官在赵旻带着玉儿离开后,入内给她捧上了一盏清茶。
何太后垂目望着茶盏中蒸腾的水汽,保养得宜的美颜在水汽中若隐若现,“阿莲,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她轻声问,作为一个母亲,何太后打从心底不想给儿子送太过合他心意的女子,自古男子纵欲的后果只有一个,所以在何家把玉儿送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让她出现在三郎面前。她娘家的人只知玉儿漂亮,天生带体香,这样的女子理应送给皇帝,但何太后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最喜欢的就是玉儿这样的女子,绝色、身份不高不低、性子柔顺,这就是集了宫里那两位所有的长处……
女官轻柔的给何太后解开了她的发髻,不轻不重的按摩着她的肩脖,“有什么不对的?三郎苦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许他有个合心意的女子?”这女官跟何太后是同时进宫的,两人自打入宫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我怕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分寸,难道你还把他跟毛头小子一样,一眼见了美人就丢了魂?当年姜长晖都没做到,更别说这个玉儿了。”女官半开玩笑道,姜长晖的美貌是公认的,先帝的那些皇子谁没被她迷住?安清说是跟她并称双姝,论容貌才华都差远了,安清不过只是仗着有个皇后阿姑罢了。可惜姜长晖脾气太骄纵了,完全没把当时的皇三子赵旻看在眼里,不然哪里轮的上安清。
何太后恼怒的瞪了女官一眼,三郎是她的儿子!
女官道,“别多想了,我早劝你去压安家了,难道你真想让安家的皇子上位?你伺候了安老太婆一辈子,以后还想将来看她侄女脸色?”
“姜长晖不喜三郎。”何太后冷冷道,这才是她放纵安贵妃跋扈的最要原因,她是不喜欢安清,可姜长晖更过分!没有一个婆婆会愿意看到儿媳妇如此公然的鄙视自己儿子。
“但安清也没有把三郎放在心上。”女官说,“好歹姜长晖没让六郎留疤,这还不是亲娘呢。”安清真是亲娘?
何太后默然,当年她对阿雅动了坏心思,可没做成,自己也不是揪着错不放的人,让宫里进了几个新人分宠也算给安清一个教训了,毕竟她那样也让阿雅长大了些。可她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居然对四郎不管不顾,儿子和子孙是她的底线。她安清算什么?伺候三郎和她孙子才是她最应该干的事!何太妃忿忿道:“宫女又如何?宫女也是正经承宠的,哪里像她是狐媚子,明明都选好夫婿人选了,还诱得三郎差点担了强抢臣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