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道,凌若忆将他的白胡子用力往下拽了三下,竟还是未有将那看似是粘上去的胡子给揪下来。并且,那样的手感……竟似是真的胡子,而伴随着凌若忆拽下对方胡子的动作,那名看起来还年纪尚轻的算命先生更是发出一阵呼疼声,令凌若忆向其连连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你的胡子是粘上去的……”
“冒冒失失的小姑娘!老人家的胡子是能让你随便揪的吗!你可知我每天花在修整胡子上的时间得是多少吗!”
对方似是真的生气了,拍桌而起,然那副滑稽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凌若忆狐疑不已。可现在既是做错了事,也只得低着头应下声来。却听那名看起来十分年轻却自称是老人家的算命先生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竟是长呼一口气道:
“算了算了!念在你年纪尚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这样,朝着这个方向走,在前面第三个路口向南边走,你自会遇到已有两年未见的心仪之人。”
凌若忆本是一边在低头应声认错,一边瞟向的那名算命先生,憋笑憋得异常辛苦。怎料……此人竟是一语道出“两年未见”这一言,令她恍然失神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之人,却见此人仰起脸来心疼的摸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道:
“若是心中还对那人无法忘记,姑娘又何苦自己骗自己呢?庸人自扰,不若凡事随缘。”
听闻其言,凌若忆禁不住皱起眉来,对着那自觉什么都知道的算命先生道:“你又不是我,自是能把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然凌若忆话还未说完,她竟是听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埙音从眼前的算命先生方才为她指出的方向而来。那埙音悠远绵长,又熟悉得几乎令她潸然落泪。似是她脑中的幻觉,却任凭她怎样摇头都挥之不去。
因而凌若忆猛然转头,=想要看向对她说出那些话语的算命先生,却赫然发现……哪儿还有什么算命先生,自己面前所对之处早就已是空无一物,只余热闹的人声在她的周围沸腾着。
凌若忆不可思议的转头四顾,可哪儿都没有那名看起来和她的年纪相仿,却长着白胡子的算命先生,仿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然而那阵熟悉的埙音却是由远至近,愈渐清晰起来。
在那一刻,似有万般情绪浮上心头。她知自己的内心……异常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然她又一遍一遍的提醒着自己,当初转身时的决然。可与那个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对方的每一个微笑,认真的侧脸,亦或是教授自己骑术及射术时的温柔……那些又统统都在此刻浮现眼前。
正是那种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情,令凌若忆在不住的后退了几步之后抱起装着思卿琴的木箱子,逃也似的冲开人群,低着头往前方跑去。
终于,待她跑累的时候,那仿佛如影随形般的埙音停止了。
当她再次抬头望向四周的时候,却觉此处一片寂静,热闹的人声,漂亮的花灯,甚至是杂耍的艺人们都已离她很远。不远处的河水在月光下泛出粼粼的波光,临水的柳树静静垂下枝条,在河水的流动下,柳条在河面上留下细细波纹。
在这幅安静的画面之中,凌若忆走到了河边,寻到一块柳树下的岩石,背对着那处喧闹坐了下来。她将装着思卿琴的木箱子放到了一边,蜷起了身子,努力的想要挥赶走那些印刻在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记忆带她回到了在拓跋慎面前转身的那一天。她还记得在那一天中……上一秒还是仿若时间都冲不淡的喜悦与幸福,下一秒……便是无望而又决绝的别离。
【你能保证,两年之后你就一定能回来,就不会再继续让我等下去了吗?】
【不能。】
每当她想起当时自己与拓跋慎所说的这两句话,都会无法阻止眼泪的滑落。
她花了两年的时间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幸福的梦,却在最后时刻亲手结束了它,从梦中回到现实。而现在,当曾经将她俘获的埙音又再度响起之时,是否又会有一个新的梦重新开始编织?
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那些梦都不会有开始……那便不会有最后梦破裂时的……难以承受的悲伤。
可正当眼泪悄然滑落之时,凌若忆听到有一个脚步声从她的背后传来。
敏锐的觉察力令她猛然转身,却在看到那个陡然出现于自己视线中的人时……怔怔的愣神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有着迷人磁性的声音敲打着凌若忆的心口。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令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曾无数次出现于她的脑中,而今却终是走到了她面前之人。
那究竟是什么都阻隔不了的缘分,抑或……令彼此牵绊一生却终不能在一起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