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舍弃这个身份对她的束缚,就如同她在这过去的三年多里所做的那般。可她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论怎样都走不出的局,无论她做了何种改变,有了怎样不同于她人的经历,她最终还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又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若她才是那个会感到害怕的人。那么……让她感到害怕的,又究竟是什么?身份的枷锁?再一次的像棋子那般任由人摆布,抑或是其它?
凌若忆并不知晓。
然而,不论她从前如何躲避,这一次……她却已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将她所在意之人置身于灭顶的灾祸之中。她不知事情究竟是如何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却知道……这次她再不能继续置身事外下去了。
无论她喜欢与否,那终究是她这一世的身份。
无论她愿意与否,她也终究需要踏出那一步。
只要她心中坦荡,宣政殿上再次一见又有何妨?
想通了这一些,凌若忆终于抬起眼帘,看向笑中有着鼓励,更有着期待的凌封,展颜一笑。
院门口传来扎乾顿等人的声音。原来,他们在早些时间去到了街市上。
明日便是大酺了,各家小吃店铺及食肆都准备了过年时才有的各种糕点,以及各种精美繁多的菜肴,令邺城中的人,以及因为这场大酺盛事而从其它城镇远道而来的游人们能够体会到那份逢年过节才会有的热闹。
即便是在多为西域人聚集的朱雀街以西的北部,尧国的大酺之宴也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刚从街市上回来的扎乾顿带回了尧国江南一带盛行的桂花佳酿,糕点小食,当然还有许多牛羊肉,正在院子里和大家一起说着明日大酺首宴在兴庆宫宫门外的勤政楼外设立的九百桌宴席,乐舞,以及杂耍表演,一股欢愉之气就此充斥了整间足有十八亩地的庭院。
就是在此之时,凌封与凌若忆乘坐一辆有两匹骏马拉动的马车,前往城南的赵家行馆。
当马车到达时,赵晖似是正要被管家用笤帚撵出府去,令他不要整日都知道在府中练枪,练拳,练习射术,甚至是刷马。好歹也在大酺将至之时出去走走,逛逛,说不定会遇到中意的哪家小姐。老管家的如此行事令赵晖感到尴尬不已,正在僵持之时,凌家兄妹所乘坐的马车便到达了平日里十分清静,并没有什么人会来的城南赵家行馆。
当老管家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凌封之时,他的眼睛都亮了。看到凌封仿佛与赵晖熟识一般的向他走来,这位在赵家待了多年的老管家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位公子,可是我家少将军的朋友?”
“正是。”
看到这位老者竟是拿着笤帚把赵晖往外撵,凌封不免又是吃惊,又是好笑。然见对方如此问自己,凌封也乐得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怎知这一回答竟是令那位老者高兴不已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我家少将军在这邺城里头也没什么朋友。平时也倒没什么,可这大酺都到了,总不能让他总一个人在家闷着吧?这下可好了,这位公子,你可得带着我家少将军多出去走动走动,兴许这么转悠一圈回来,上门来说媒的人可就得把我们行馆的门栏给踩平了。”
说着,那位老者竟是拿着笤帚退回府门之中,又把门就此给关上了,让看到凌封觉得甚为讶异的赵晖顿时不知该说何是好了。
“你……你怎么还在邺城之中?你们难道不是在四天前就已离开邺城了?”
赵晖在回到邺城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都有随着百官一起上朝的缘故,因而……他也可算是消息灵通。加之与蓝郁熟识的关系,他也知道了蓝郁此刻两难的境地。既是弄不清间接造成了这一切的太子世绩心中究竟是何想法,又不愿亲手将那名月族琴师送上死路。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凌封凌若忆早已逃出皇都邺城周边驻军势力的时候,他却是在自家门口见到了凌封。吃惊之下更是不免为他担心起来。
怎料他们这群与凌封萍水相逢的朋友在旁着急不已,正经历着此项危机的凌封却是一派悠然之态。眼见蓝郁向当今圣上所许诺的三日之期还有两日便要到了,赵晖心中怎可不急?然就是在此时,凌封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车厢竹帘被撩起。又一早该离开这里的人从马车上缓缓而下。
那人正是此刻随时都会有杀身之险的凌若忆。
她似是比一同旅行之时打扮得更美了。身上所着之服似是变为了月族特有的服饰,清韵雅然。若是走在邺城繁闹的街道上,那便能轻而易举的吸引许多许多人的注意。第一次在尧国边境之地所遇到她时的野性以及飒飒战意在此时似是全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