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低着头的齐麟皱着眉,在仿佛下了某个决心般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齐麟方才说,琴师与在下并无过多瓜葛,此言不假。然,那只是琴师于在下,而非在下于琴师。”
“哦?此话怎讲?”
话一旦说开,便仿佛再无畏惧,甚至是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只见齐麟抬起头来,迎向太子世绩的目光,从善如流道:“对于琴师而言,在下仅是她的一位朋友。可对于在下而言,琴师……却是我倾慕的女子。”
“竖子!你明知父皇已有意将吾妹南阳许配于你,你怎敢在我的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当蓝世绩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凌封已然知道他的意图究竟为何,于是收起了方才的那份剑拔弩张,饶有兴趣的看着齐麟,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似是对自己的妹妹有意的野小子。而扎乾顿在方才听到凌封所言,略微想了一番之后也大致明白了蓝世绩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俱是坏心的看着这个在他们西域勇士眼中过于文气的江南士族子弟究竟会如何回答蓝世绩。
“回禀太子殿下,齐麟此言并非大逆不道之言,而实为逆耳之真言。齐麟倾慕琴师在前,圣上有意将南阳公主殿下许配于我在后。因而,齐麟倾慕琴师仅为一个早已发生的事实,而绝非大逆不道之行。”
齐麟此言一出,凌封和扎乾顿二人几乎要为他的真性情而拍手叫好,蓝世绩虽冷着一张脸,然他眼睛里的笑意几乎已然要掩饰不去,仅有蓝郁一人……他皱着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既在父皇有意将吾妹南阳许配于你之前,你就已经喜欢此女,缘何……你不将此事禀告圣上?既已有了喜欢的女人,也不打算放弃她,却又不将此事禀告圣上,你……如此作为又是何居心?耽误了南阳公主的终身大事,你以为你身为齐家嫡子就当真能担待得起?既是熟读圣贤之书,你怎可不知皇家威严容不得冒犯!”
蓝世绩的语气愈加严厉起来。换做他人,若是被当场太子如此喝斥,必然会惶恐不已,甚至两腿发软,大呼太子饶命。然而齐麟平日里虽是十分随和,更是众人眼中颇有文人意味的翩翩佳公子,可此时此刻,他却是毫无畏惧,沉吟片刻后又再次看了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凌若忆一眼道:
“今日闻太子一言,令齐麟顿时惊醒,深觉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如此,齐麟定会在明日进宫面见圣上,将此事完完全全的禀告圣上,绝不会误了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
“齐麟!”
听到向来十分重诺的齐麟竟是在蓝世绩的面前说下如此话语,凌若忆急忙怒声叫出他的名字,然而齐麟竟是连头都不回,仅是坦然接受蓝世绩审视的目光。怎知本来一副冷然之态的蓝世绩竟是陡然大笑三声,颇为赞许的看向齐麟,并在齐麟不解的目光中掩不去笑意的欣赏道:
“齐麟?你……很不错。”
说罢,蓝世绩便转身,似是已然达到了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因而这就要回宫去了。见此情景,凌若忆连忙顾不得将月牙刀收回思卿琴中,即刻从齐麟的身后旋步而出,毫不客气的拽住蓝世绩道:
“蓝世绩!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可知皇帝怪罪下来,他会担当何等罪责!”
一见那名方才在长厅之上显得如此温柔婉约的女子此刻竟是又在太子面前动刀,又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如此凶狠的拽住他们的太子殿下,无一不觉……即使此女有齐家嫡子护着,也大抵会命不久矣了。
然而他们还未及感慨,他们的太子殿下便已经心情不错的对凌若忆说道:“他会担当何等罪责,你且等着看不就成了?”
蓝世绩深觉自己此刻并不能与凌若忆多言,否则,他方才的那些苦苦试探便全都白费了。然而,不留下个准信,他又担心自己一番好意,临了却是被凌若忆给咬死了。因此,他扫了一眼周围一干人等,又故作冷冽之色在凌若忆的耳边低声道:
“放心,齐麟小子这么够意思,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娶了南阳那小妮子,我也觉不妥啊。”
蓝世绩此言令得凌若忆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住的看向他,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倒似是被威胁了一般。见此情景,齐麟连忙抓住凌若忆的手腕,令她躲到自己的身后,也使得蓝世绩的脸上更出现了一丝玩味。
“齐麟。”
“在。”
蓝世绩故作傲慢的叫出齐麟的名字,令得他沉然应声。
“我希望,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戏弄之言,更不是一时兴起之言。既已弱冠,便该知道……如何为自己所行之事,所说之言负下责任。欺瞒当朝天子,是为欺君。然在太子面前说谎,也并不是可以轻易绕过的罪责。我希望,你能认清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