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惊掣在草原之上掀起滚滚尘土之时,有一名西域勇士费力的从后面赶来,大声喊着:“王!薛姑娘似是感到十分不适”,令得拓跋慎猛然勒马而停,看着那名西域勇士下马之后单膝跪地的重复出这一句。这才想起,他们这几日的行径速度已然比普通的行军速度更快上几分。
而跟在他们的队伍中一起返回的那名女子虽是坐在马车之中,然而连日来的剧烈颠簸终是会令其感到不适。若如此想来,她能坚持到此时,已是不易。
因而,拓跋慎令坐骑惊掣掉头,小跑至那辆用两匹马儿拉着的马车旁沉声问道:“薛姑娘可是感到不适?如此,是否需要下车休息片刻,喝点水,吃些东西。”
听到拓跋慎的声音,马车之中的女子终是伸出纤长白皙的手,勉力将帐帘掀起,露出其容颜。那是一名透露出成熟韵味的貌美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即使是身着西域风情的服饰,也能够让人感受到一股汉族江南女子的婉约。
似是连日来的加速赶路,令她感到身体十分不适,又吃得极少,因而此刻竟是面色苍白,连几日之前还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这名被拓跋慎麾下勇士称为薛姑娘的女子在听到拓跋慎所说话语之后费力的挪动身子,令自己从马车之中出来。怎料她的双脚因为长时间都保持着同一姿势而一阵发麻,险些在才落地之时便猛然向下倒去。拓跋慎见此情景,稍作迟疑之后便伸出手想要让她抓住,然而对方却是并未接受他的这一帮助,在转身之后抓着马车的木栏固定了自己的身形。喘了几下之后便抬起头,带着歉意的笑容对拓跋慎说道:
“实在是非常抱歉,二殿下,琳琅似是拖累你们了。”
“不,你不必如此。”
似是本就知道拓跋慎平日里言语不多,自称琳琅的薛姓女子也便不在拓跋慎说出如此回答之后等他继续说下去,转而动作十分熟练的将马车上的竹帘拆了下来,再行坐到宽敞的马车上,感受着再无阻挡的春日微风,并从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拿出一颗酸梅含入口中,似是想要在这个难得的休憩之时早早的恢复,别再令得自己的不适拖延整个队伍的行径速度了。
这名女子,正是近来在大尧国内引起人热议的薛琳琅。
她本为齐家人,在十六岁那年跟随其父以及家中奴仆一起去到赛尔廷学习制糖的技术。然而五年之后,他的父亲就已因病而去世了。照理,薛琳琅身为家中主人,理应上书朝廷,令其带着父亲的遗体一同归国,待开宗帝另觅人选再行去到赛尔廷。
然而,当时年仅二十一岁的薛琳琅却是依然做下决定,代替其父在赛尔廷继续学习他所未学完的红糖以及冰糖的制糖技术。而后……一眨眼便又是七年。
家中奴仆早已在赛尔廷与当地人成家生子,再也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然而又是薛琳琅,这个外表看起来温柔婉约,实则内心异常坚韧的女子在接到开宗帝诏书之时依然决定独身一人的回到大尧。
临行前,她将在家门口的树下埋着的,父亲的骨灰盒挖了出来,洗净之后将其一起带在身边,打算依照父亲的遗言,将其骨灰带回齐家在江南的祖地,与她的母亲埋在一起。
上书与开宗帝说了归期之后,薛琳琅就将他们在赛尔廷经营的家业全都变卖,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雇了一队人马将她送至大尧边境。可怎知她们的队伍才来到河中边境,就正好遇上了被河中王亲率兵马追击的往日河中豪强中的最后一个。
在此牵累之中,她几乎丢失了除父亲的骨灰和开宗皇帝所授诏书之外的所有行李。然就在这场混乱之中,那名神秘不已的河中王却是救了她。
当时她不知这究竟是为何,然而当她看到那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赛尔廷二殿下的时候,惊骇之余,一切的疑惑便都解开了。
原来,那名在数月间以雷霆之速平定了整片河中之地的神秘河中王,正是本该在四年前的那场宫廷军变中死于自己兄长刀下的,赛尔廷正统继承人,由前任赛尔廷大君的正室所生的二皇子,乌古斯慎。
或许,乌古斯慎……又或者说是河中王拓跋慎正是因为看到她所乘的马车为赛尔廷最为传统式样的马车,才会因为那股思乡之情而心生恻隐,顺手救下了她。不想,一声久违了的“二殿下”竟是令得拓跋慎身形抑制不住的一顿……
由于对政治的敏锐感知,薛琳琅在见到拓跋慎之后与他说了许多自那场军变之后赛尔廷的内政之变以及民生之变。其中有许多是拓跋慎听最终被他聚拢的那些旧部所说,然而零星所言,却是抵不上从始至终都一直在赛尔廷的都城之中冷眼看着那些发生的薛琳琅所知道的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