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景渊淡淡地道:“这确实是东方的本意,我知原公子新任驸马,但是帝王之家,父子无情,兄弟之义都不过是妇人之仁,对于帝王大业有损无益。”
原夕争微微一抬头,道:“那先生可知帝王何人?”
“自然是君临天下,坐拥江山之人。”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帝王还是孤,是寡人,他站在千山万物之巅,世人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脚底下的一缕尘土。东方先生的一石二鸟之计成就了梁王,可曾想过如何善后?他是帝王,帝王如何能背负弑父篡位之名,又如何能放过你这个对此出谋划策之人?”
东方景渊大惊,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才被书案阻住了去势。他完全被即将到来的权贵迷住了双眼,做事务必求尽,生怕少立了寸许功劳,却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种下了弥天大祸。
东方景渊大汗淋漓,良久方才深深作了揖,道:“东方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原夕争却一把托住了东方景渊的肘,道:“东方先生不用客气,子卿救你,实是因子卿有亦是相求。”
“公子请讲,东方能力所及,必当在所不辞。”东方景渊连忙道。
原夕争沉吟良久,突然一掀下摆,双膝跪在东方景渊的面前,道:“子卿相求东方先生,来日子卿有需求的时候,请东方先生能救子卿一次。”
东方景渊大惊,连忙弯腰搀扶原夕争,道:“公子你何出此言?”
原夕争没有应手而起,相反是伏下身给对方景渊叩了一个头,道:“他日子卿有难之时,必定是与梁王相峙之日,到时还请东方先生能给子卿开一条生路。”
“公子你多虑了,王爷信任公子远非东方这类可以相提并论。”
原夕争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我与东方先生不同,我无心于朝政,卷入帝王之争,不过是为了报家族之仇。它朝一日,若大仇得报,子卿必定会归隐于林,再不想卷入厮杀权谋之中。只是我观梁王已经是龙行虎步,渐露枭雄本色,未必能容子卿从容归去。”
东方景渊由上而下看了一眼原夕争,虽然只是半面剪影,但足可看出眼前之人容颜俊秀之极,不禁叹息了一声,道:“若真有此日,东方也只好竭尽所能,以偿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
原夕争再次深深地伏地,道:“子卿就先行叩谢东方先生了。”
东方景渊这一次没有去扶原夕争,而是看着这个伏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注21:出自陆羽的茶经,原文为:茶之笋者,生烂石沃土,长四五寸,若薇蕨始抽,凌露采焉。茶之芽者,发于丛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
第二十三章
瑞安公主居然能说服昌帝将她许配给身无所长之物的一个小子,这一点连原夕争都不免有一点佩服她的本事。原夕争虽然领了旨意,但大公主嫁人岂能等同于普通人家的千金,纳菜、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繁文缛节自然是一概都不能少。
等到请期完毕,核定了大喜之日竟然是过了来年的立夏,已至近秋时分了。
这半年以来,楚因近一步吸纳了游离在汉水以北的势力,由于控制着边市,财源充足,在朝庭当中也很是收买了一批堪为他用的官员,实力壮大进一步得到了稳固。
东方景渊基本已经取代了原夕争,成了楚因的第一谋士,除非一些重大的决策,楚因也用不着在过多的繁扰原夕争。而原夕争本人光烦于娶一个公主就显得疲惫不堪。
绿竹问原夕争娶一个公主是何种感受,原夕争长叹一口气,道:“怨不得人说天底下有两样事情做不得,一是当皇室亲信,二是当公主的驸马,偏生我两样都做了。”
月余,秋阳高照,一径红色的宫墙,层层朱门,飞梁画檐,袅袅丝竹之声正顺着九曲的回廊悠游而来,此时宴席正好,酒兴也刚浓。
这一天,南朝瑞安大公主嫁了布衣贡生原夕争为妻。
深宫内,重帘叠幔,层层鲸纱,宛若仙境。
瑞安躺在大红的龙凤锦被上,头上的凤冠未除,涂着豆蔻的玉手托着腮悠悠地道:“原夕争,倘若你当真是原家子卿,娶了公主为妻,封了驸马都尉,再当一个四库的校书郎,那也不知道是你的福气,还是我瑞安的福气。”
原夕争无奈地道:“是你非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现在又来怨我。”
瑞安噗嗤一笑,道:“我就是觉得这样也好,既解了你的围,又解了我的围,否则我再不嫁,父皇母后的头发都要全急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