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孟君淮再度看向他,他有点窘迫地咳了一声:“那个……这事吧,您别跟夕珍提,您看我这刚回来,她今天挺高兴的,让她知道这事我……”
“行了,我也是娶了妻的人。”孟君淮皱眉睇着他轻笑了一声,“这事可以不提,但你们的婚事可是该提了。”
尤则旭:“……”
孟君淮眉心一跳:“怎么?隔了两年不想娶她了?那我这就给她另寻夫家。”
“没有!”尤则旭立刻否认,赶忙解释,“我当然想娶,天天都想。就是您猛地这么一说,我没反应过来!”
这还差不多!
孟君淮满意一笑,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坐到案前将供状又翻了一遍,执笔蘸朱砂勾了几处重点,而后提步往北边去。
北边是几十间牢房。
一般而言,锦衣卫不管看押犯人的事,但在审的犯人若日日往返与锦衣卫与天牢间,要耗费不少人力,所以此处便也设了几十间,专门用来关这些人用。
孟君淮一路走过去,牢中的犯人有喊冤的、有咒骂的,他只字不理,径直去了西北角最偏的那一间牢门前。
值守的锦衣卫打开了牢门,孟君淮走进去,看了看眼前木架上被绑成了个“十”字,正在昏睡的人:“钱五爷。”
被绑在那儿的人抬了抬眼皮,孟君淮将手里的供状搁在了旁边的桌上:“你徒弟和师弟全招了,你是直接说,还是想吃点苦?”
他已然问完了一句话,钱五却好像刚看见他似的:“哟,六爷!”
然后钱五笑起来,有点沙哑的笑声在阴森的牢房里荡着,他边笑边说:“啧,您在您兄弟里行六,我跟我们师门里行五,这么算我比您大呀?您得叫我声哥哥不是?”
他在成心打岔激怒他。
若搁在几年前刚领锦衣卫时,孟君淮或许会勃然大怒。但现下,他只索然无味般地一喟:“行了,你领过西厂,我领着锦衣卫,这点路数咱都懂,别废话了。”
“哎呦喂 ”钱五拖长了声音,“您说的是。不过既然咱都懂,您又凭什么认为您能从我嘴里问出话来呢?”
孟君淮在案边稳稳坐下,睃着他道:“互相都懂行的时候,就要看谁能下狠手了。”
钱五目光微凛,稍稍静了那么一刹。也是在这么一刹中,阴暗的牢房里似有两道凌厉的杀气撞在一起。
而后钱五不屑的嗤笑:“六爷,咱商量商量吧!我有万贯家财,黄金堆积如山,能买下你十个王府!你放我一命,我分你一半!”
“可笑。”孟君淮刚要出言斥他,钱五却立刻又说:“要么都给你也行啊!”
孟君淮一时都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辞相讥才到位了,只得以忍笑的神色看向钱五。钱五的神情看上去却很认真:“ !你想想看,你这样效忠于那个人,值得吗?人生在世就几十年,你放我走,只需说我被手下劫走了,然后自可拿着那金山银山逍遥去,岂不快活?不会有人胡乱疑你与我为伍,无人疑,自也就无人查!”
他竟是认真的?
孟君淮深吸了口气,站起身一步步踱到他面前。钱五那张皱纹明显的脸上堆着宦官惯有的假笑:“怎么样,这买卖值吧?”
话音不及落稳,迎面一记硬拳狠凿在他左眼上:“我侄子命悬一线,你来跟我谈钱,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