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赋松想了想,缓缓说道:“若皇兄在铁勒军中,他必然识得。还有那个铁勒使者,当年在金銮殿有过一会,他应该还记得朕的样貌。”
“那这二人会否是破城前锋?”玄臬继续问道。
李赋松一怔:“不会。”
玄臬轻笑起来:“若宗元残兵败将同指一人为帝,铁勒大军在短短时限之内又怎能判断真假?待那些认得皇上样貌的人前来辨认时,皇上已混在逃命的百姓之中逃出城外了。”
“你是说……”李赋松莫名一颤:“找人冒充朕?可是那人必死无疑,谁会甘愿赴死?”
“皇上。”玄臬缓缓地跪下:“臣斗胆,望皇上宽恕玄臬假冒天子的犯上之罪。”
“臬!”李赋松又急又怒的扶起玄臬:“你为朕做得够多了!朕怎么能再让你去送死!!”
“皇上不肯让玄臬千古流芳呢,”玄臬笑道,“微臣还想为身后留点薄名,皇上却连这点赏赐都不肯给微臣吗?”
“不行!绝对不行!”李赋松气愤的大吼道:“若朕允了才真是会遗臭万年!胆小如鼠的皇帝只能靠忠义之臣的牺牲来逃命吗!?朕绝对不允许!”
玄臬安慰的笑了笑,口气缓了下来:“这只是最后一步……”
“朕若答应了一定会遗恨终身!朕决不会这么做!”
玄臬露出放弃的表情,缓缓弓下身道:“……微臣领旨。”
李赋松这才舒了一口气,又恼又气的瞪着玄臬,百般数落起来。而玄臬,却在李赋松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早已了然于心的平静微笑。
真到破城之时,我安排的一切都会按计划实施。皇上,于公您是宗元的皇帝,江山不能没有您。于私,你我情同手足,我又怎会舍得让我自小陪伴的弟弟赶赴黄泉?您不愿遗恨终身,我又怎会愿意呢?所以……
忽然,一个响彻街头巷尾的声音又惊又喜的大喊起来:“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宁伊州有救了!”
如同一声闷雷,顿时震碎了凝聚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宁伊州转瞬间沸腾起来!
黑压压的千军万马犹如神兵临世般出现在铁勒营地之后,那如洪潮般铺天盖地的大军少说也有十万!如果苦等一个月得到的是宗元大军逼近、铁勒阴谋覆灭,相信宁伊州内每个人都会甘之若饴,但是……
玄臬与李赋松等人面色凝重的望着城外数之不尽的友军,却各个愁眉不展。
数万大军急逼而来,若事先发一信号,城内士兵与之呼应,来个前后夹攻,沙场之上便可立见分晓。可是,足以力挽狂澜的大军却在敌军后方六里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使得阵脚大乱的铁勒军队得到充分的时间重新整装待发,蓄势而战。
“莫非军中有变?”陈友桂忧心重重的看向其他人。
玄臬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定在站立于前方的李赋松身上,他背手面敌,迎风而立,却在呼啸的风中难掩不经意的轻颤。没人知道宗元的皇帝此刻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在不经意的抖动着。
原以为获救在即,却没想到实力雄厚的大军近在咫尺停了下来,放过了一举歼灭敌军的机会。而且并没有即刻上前营救宁伊州,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静静等待起来。
“秋素苇……”玄臬不自主的轻呓着这个名字,目光悲戚:“你不能在此刻犹豫啊……一瞬的犹豫,很有可能是覆灭的契机,你明白吗?”
与宁伊州内的不安相比,城外宗元大军的营地之中也不安稳,士兵人心惶惶,窃窃私语。宁伊州已经近在咫尺,大军却忽然止步不前,谁不知道宁伊州早已奄奄一息、弹尽粮绝?不尽快前去救援不说,反而驻帐扎营,完全没有再前进的意思。明知皇上就在城中,若慢半分而有所损伤,又岂是罪无可恕四字可以抵消!
此刻,众多宗元将军位于主帅营账之内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最大的决策者——秋素苇只是静静的坐在椅中,出神的把玩着万宗归元佩,若是有所思了整整一上午。
“秋大人,”一个胆大的将军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开口:“救驾一事克不容缓,望秋大人下令开战!”
秋素苇微微皱眉,好像正被什么事困扰一般不耐的说:“铁勒三万大军不敢有所妄动,不必担心。”
“但铁勒可汗的主力军队只怕不超过三日便会到达!若两军汇合,到时我十万大军也未必匹敌!逐个击破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