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赋松经过一年多的自我折磨已经变得极为削瘦,过于颓废的情绪令他沉迷醉酒。虽然他依然在尽职地做着他的好皇帝,却如同行尸走肉,只剩一具治理国家的躯壳,再无其它。
李赋松高举白玉杯,言语含糊地喃喃着:“干杯……小芦苇”
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桌对面的满盅清酒依然静止不动,李赋松呆呆地望着那没人举起的酒杯,痴痴地出着神。
“臣,玄臬,叩见皇上。”
熟悉的声音令李赋松稍稍回神,他笑着一摇三晃地站起身,扶起玄臬:“玄爱卿……来得正好!朕……朕正一人独饮倍感寂寞……呵呵呵,来,陪……陪朕喝一杯……”
“皇上保重龙体。”玄臬急忙扶住摇摇晃晃的李赋松,有些怜悯地轻声道:“皇上,您何苦折磨自己……”
李赋松带着醉意傻傻地笑着:“朕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喝朕喝……”
说着,他拿起酒杯对嘴直灌,玄臬见状再顾不得君臣之礼,一把强行夺过!
“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李赋松不耐地摆摆手:“政务待明日早朝再奏……朕只想喝酒……钟鼓撰玉不足贵,但愿人醉不复醒……小芦苇,这话说得可真对呢……你说是吗……”
玄臬的心中一紧,内疚与惭愧一涌而出,他当场跪倒在李赋松的面前,悲痛地说:“皇上!臣罪该万死!”
李斌松吃惊地看着他,麻痹的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
听着玄臬痛心疾首地将他多日的调查上奏,同时呈上来自小李子、小德子,以及端王的一位小妾的供词,李赋松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玄臬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望向皇上。
数日来,他秘密调查,悄悄取证,唯恐打草惊蛇。更是经历了无数次的人神交战,无数次想要止步,却,最终将端王李颂柏的密谋罪行以及自己的失职证据全部奉上。
李赋松看完了所有证词后依然呆愣了很久,跪在地上的玄臬心知他过于震惊,无法接受。因为是李赋松的一道圣旨令秋素苇一族满门抄斩……他是下了何等的决心才下达了处斩秋素苇的圣旨!而现在却要告诉他,杀错了……
“你是想告诉朕……秋家……是被冤枉的……?”李赋松的声音木讷而呆板。
玄泉一咬牙,沉声道:“是!”
“你是说…………杀的数百人都是枉死的……?”
“不!是微臣失职才令秋府蒙受不白之冤!是微臣的过错!”
玄臬大声地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李赋松呆呆地站起身,走到亭栏处,怔怔地望着碧池群鲤,过了好久好久仿佛都无法缓过神来,直至他如同梦呓的声音喃喃道:“素儿也是被冤枉的?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罪……朕却……杀了他?”
玄臬闻言正欲开口,却被李赋松近乎崩溃的一声哀嚎惊住了,那恨不得啼血般的悲鸣令他无从反应。李赋松像疯了一般紧紧地抱着头,不断的嘶吼着、惨嚎着!
这一年来,支撑他平静面对下旨杀死最爱之人的理由是宗元王朝的安危,是秋素苇意图谋反的事实,好不容易忍下撕心裂肺的痛苦,告诉自己这是身为皇帝应尽的责任!可是现在却要告诉他,他错了?
没有什么动荡河山的罪行,没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恶行,自己心爱的人是完全无辜的!自己杀了一个无辜的家族,杀了无辜的爱人!小芦苇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信任,从来没有!自己却杀了他!
一瞬间好似万把尖刀刺人心肺,李赋松只能不断惨叫着发泄出心中的痛楚,耳边似乎充斥着玄臬焦急慌张的大喊,却无法分清他在说些什么。
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身为天子的身份!如果不是“江山”二字,自己又怎会忍心问斩小芦苇?不论他做过什么,自己都可以原谅他!身为一个男人,素儿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可是,身为帝王,素儿“威胁”了江山,所以必须死……
多么可笑!自己履行了做皇帝的职责,却错杀了心爱的人!
李赋松像疯了一般摇晃着玄泉,几乎充血的眼睛中难掩生不如死的痛楚:“玄臬!朕信你!朕相信你会查出真相!所以你告诉朕是素儿所做时!朕选择了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朕杀了他!朕杀了无辜的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