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用一夜风流换一个男人一生的痛苦,以及,一个可汗的愤怒!
“公主,銮舆已经备好,送嫁将军也在皇门前候着了。”一个宫娥轻声道。
“知道了。”
琴儿再度看向镜中那个笑得得意跋扈的娇媚女子,那不是相府泼辣的王琴儿,而是颇赋心机的温娴公主!
登上金顶绣凤銮舆,四对彩嫔立于侧。对对凤翣龙旌、雉羽宫扇罗列排开,两纵俏美宫娥衣着光鲜,插花佩玉,手捧焚香炉、香巾、碎花、绣帕等物。为首高头白骏马上威风凛凛的骑着仪容伟貌的送嫁将军,百十人腰系佩剑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的前守后护。
宗元温娴公主的送嫁大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带着一个少女的淡淡愁丝与一缕惆怅,以及一个一夜由少女褪变为女人的女子那股咄咄逼人的锐气,王琴儿走上了她人生的转折点。
……
穷郊萧索,野外风霜寒,近秋的时节使得生机黯然。天地苍茫,灰云遍空布,虽为正午,却仍昏光惨淡。
送嫁大队的锣鼓声消歇,只有马蹄与步兵齐齐的踏步声。忽然,送嫁将军一扬手,队伍停滞,銮舆内琴儿的心蓦然一跳。只见官道的正前方,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驹,静静的候在那里,当队伍停下后,他的脸上才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大胆王俞忠!胆敢拦截公主送嫁队!你该当何罪!”送嫁将军识得那人,马上喝斥道。
王俞忠的目光停留在那金色的銮舆上,一席金黄覆盖了他牵挂的人儿,但车中的静寂令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早就算到我会来……对吗?”王俞忠浅浅的笑着说:“你总是冰雪聪明的算到我每一个反应,我明知你是故意,明知你想要的就是我此时的举动,可我还是陷进来了……”
那言语如此温柔溺怜,好似对着自己心上人的娇纵而无奈好笑,那眼眸中的款款浓情令在场的人们都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呤听着那个男子的细语。
“在十二年前……我家新来了一个小丫头,长得甜美可人,我跟弟弟都悄悄议论着她……”说到此,王俞忠忽然轻笑起来:“可谁知那是只小母老虎,凶得吓人,除了妹妹跟父亲的话,她谁都不听,也自然而然没把两位少爷放眼里。还记得一次,弟弟被她的伶牙利齿激得火冒三丈,两人差点就打起来呢,我这个做大哥与大少爷的可怜人自然而然成了他们的和事佬,却被两人一顿没大没小的痛揍,真是凄凉……”
王俞忠好笑的摇首,时至今日,他依然会为幼时的可笑趣事逗乐。
“后来还是我的头上起了个包才使得他俩静下来,弟弟跑去拿药,而她……那个小女孩……却用手轻轻的揉着,还微微的吹着气,痒痒的……暖暖的……我才发现当她温柔的时候,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可爱……”
王俞忠的目光再度落向銮舆:“然后我开始等,等她长大,长成一个温柔娴雅的姑娘……呵呵,可是,她根本还是只母老虎嘛,泼辣刁蛮,一点没变,甚至跟我熟识的一位小王爷比起来,她还不如他温柔可爱呢,哎……”
再度摇首叹气,王俞忠有些认命似的笑了笑:“可我还是喜欢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人真得很奇怪,常会莫名的喜欢着什么,而且一喜欢……就会一辈子……”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只玉镯:“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它,为什么让我买,因为这只镯子的雕空图案是你最向往的比翼鸟,对不对?是你十一岁那年告诉我的,你说过,有一种鸟它只有一只翅膀,所以它必须努力的去寻找另一只,那只唯一可以与它结为一体的鸟,然后它们才可以形成一对完整的翅膀,高高飞起,它的名字就叫比翼鸟。你还说,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让他送你一个带有比翼鸟图案的手饰,然后戴一辈子……那天你让我买了送你的时候,我真得很高兴,因为那是你一辈子的承诺。我当时故意说不买,你那么生气是以为我忘了对吗?没有的,我不会忘,只是想故意气气你罢了。第二天我就买了,一直带在身上,希望给你一个惊喜……却圣旨下……你变成了温娴公主,将嫁与可汗……”
王俞忠将玉镯拿起,透过那圆圆的镯环,套定那座銮舆,仿佛翠绿的天地间独留一物,映对着拿镯的人内心中唯一套定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