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董乔行事十分缜密小心,知情之人少之又少,却被欧阳宇轩寥寥几句弄得心神不宁,以为自己真的大意走漏了风声,惊得面无血色。
欧阳宇轩继续缓缓说道:“你董乔想做什么、如何做、后果怎样,我欧阳宇轩都不会多加干预。事成,那是你董乔鸿福齐天,我欧阳宇轩羡慕不来;事败,那是你董乔福薄命浅,我欧阳宇轩也不会落井下石。你有你的大计,我有我的图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若以为可以利用我们欧阳家当踏脚石,那就大错特错了。”
见董乔如坐针毡,汗流浃背,欧阳宇轩不屑一笑:“董大人,听在下一句劝。想手握乾坤,全凭时也、运也、命也,可惜大人生不逢时,想弑李取而代之,前方还有欧阳这一关要过呢。倒不如告老还乡,享享儿孙之福、田园之乐,总比连败在哪里都不清楚就一命呜呼来得好些。董大人以为如何?”
欧阳宇轩语调平缓,却说出不容置疑的话来,那言语中的暗示与警告,令董乔不由两腿打颤。
他一直以为眼前的俊美青年是在他伯父的羽翼光辉下才能得到今日的地位,一个承袭长辈恩泽的幸运小鬼而已。由罗缜口中得出的欧阳宇轩也与他的预想相差不远,所以他才踌躇满志地来到了欧阳府。
却没想到,欧阳宇轩竟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那不怒则威的淡然言谈,意味难明的深邃微笑,都与董乔所想大相迳庭。眼前男子的心思是个不见底的深渊,董乔无法从他的眼神或表情中看出半点的蛛丝马迹。
董乔慌了。
欧阳宇轩看了一眼那名惹人怜爱的小童,又看了一眼罗缜,波澜不惊地说:“这份厚礼,只怕在下无福消受了。董大人阅人无数,总该明白某些人想要邀功而胡乱揣测他人心思,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贻笑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董大人的授意呢。”
说罢,欧阳宇轩便下了逐客令,头也不回地闪入了内堂。
董乔呆若木鸡地愣了半晌,忽然愤恨地一脚踢向罗缜:“你不是说这个欧阳宇轩一见到漂亮男童就心神荡漾、万事好商量吗!?你不是说欧阳宇轩终日沉迷童色,满门心思只惦记如何抱得美人归,家中真正管事的是欧阳宇文吗!?你不是说欧阳宇轩徒有其表,全靠弟弟和大伯辅佐,虽有几分才智却心机不足且不用到正途吗!?”
“大、大人……小的所认识的欧阳宇轩确实如此啊……”罗缜抱头鼠窜,满腹委屈。
明明跟我讨论小童姿色时一副下流相,一见到漂亮男孩就两眼放光,哪像能做大事的人啊……
“白痴!只怕他是故意做给你看,你个笨蛋还跑来学给我!现在不光跌个大跟头,还被挑明了欧阳家早对我董乔了如指掌!该不会你小子是欧阳宇轩派来的眼线吧!?这笔债,我要跟你好好算算!”
“大人,冤枉啊——”
董乔哪知,其实人家罗缜所见所感,才是欧阳宇轩的本质啊……
比如此刻,欧阳宇轩刚逐走董乔、罗缜、还有那名小男童,便蹲在内堂捂着胸口心疼不已,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呜……那么可怜可爱的小男孩,要多久才能见到下一个啊……该死的罗缜,平时不见他来孝敬,非要带个大麻烦才来,答应了就脏水沾身,不答应……就思念缠身啊!呜~~欧阳宇文毫不意外地看着兄长自怨自艾,长叹一声:“你要是能时时保持刚才的冷静沉稳,大伯也不至被你气得白头了。”
“我都为了欧阳家这样牺牲了!你还乱没同情心地训我!?”欧阳宇轩两眼含泪,一腔悲愤。
“……那谢谢你了。”
谢谢你没留下那个孩子让我两年后肩负起补偿他一生的责任,太谢谢了。
“呜……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有缘无份……呜……小美人……呜……”
欧阳宇文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不提醒他只要问罗缜便能知道那孩子的身世,就让他尽情烦恼去吧。
欧阳宇轩在欧阳晏的多年栽培薰陶下,有着常人不及的两面三刀的本事,就如同适才他能一反常态的变成一个冷酷阴险的谋算者,还令人看不出半分破绽。这一点,实在令欧阳宇文自叹弗如。
欧阳宇轩毕竟生在望族欧阳世家,自小耳濡目染,就算有几分不足,却也不是普通人便能对付的角色,面对关键时刻,欧阳宇轩还是一个能有所担当的人物。
欧阳宇轩作为欧阳家长男,对身边亲友的诸多关系都要做到心中有谱;所以,董乔与罗缜搭上线的同时,也是欧阳家开始留意董氏一族动向的契机。只怕董乔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想与欧阳家攀上关系的心思,令他的野心曝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