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怒道:“我怎么没想过,别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在替太子着想似的!你一个外臣掺合进来,贵妃不知道也难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先在宫里秘密让人查!”
唐泛无辜道:“我又没说我要掺合,汪公这么激动作甚?”
汪直没好气:“没有最好!”
唐泛道:“此事应与太子无关,但难保有心人知道之后会刻意往太子身上扯,还请汪公小心。”
汪直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一个小小推官,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若我想对太子不利,一开始又何必推荐你去查案!”
对方既然心中有数,唐泛也就不再多言了。
汪直先前之所以想要大事化小,是怕幕后跟贵妃或太子有所牵扯,这两方,一方是他的旧主,一方是太子,两边他都不想得罪,但如果证实跟这两边都没有关系,唐泛相信对方应当是能够秉公处理的。
去追赶韩晖的西厂番子很快就把人抓回来了,韩晖原本被追急了,还打算跳河的,结果被抓捕他的人一个后踹,直接给踹下水,韩晖不会凫水,在水里扑腾半天,才让西厂番子给捞上来,算是彻底消停下来。
有了腊梅的佐证,韩晖自然也无从抵赖,他的交代其实与唐泛推测的差不多。
一开始,是太子身边的内侍,元良先与他联系的,韩晖虽然不能进宫,但是他送韩晖入宫,在宫门口的时候必然会与前来接元良有一个碰面的机会,元良从韩早口中得知林氏对韩晖很不好,就以此来诱惑韩晖,让他对韩早下手,并说凭自己在宫里的关系,可以为他遮掩。
韩晖起初自然震惊万分,而且坚决不答应,元良也没有逼他,倒是韩晖自己回去之后惴惴不安了好几天,见元良没有再提起过此事,心中非但没有平静,反而蠢蠢欲动起来。
此时因为腊梅的事情,韩晖不敢去对林氏说,但林氏有几回见过他和腊梅在一起说话,便又训斥辱骂了他好几次,韩晖多年怨愤终于积累爆发出来,主动找上元良,答应了这个计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元良与韩晖事先沟通,说好在哪一天动手,韩晖就在前一晚去了韩早房中,要跟韩早一起睡,韩早与韩晖虽非一母同胞,却对这位兄长十分尊敬,否则也不会因为自己母亲对兄长不好,就忍不住在元良面前抱怨,从而让元良知道了韩家的恩怨。
却说韩早听说韩晖要跟自己一起睡之后,自然很高兴地答应了,他们兄弟岁数相差虽然大了点,但平日两人感情不错,韩晖偶尔也会过来跟韩早聊天同眠,倒无人会多想,却万万没料到韩晖会借着这个机会,算好韩早即将起床的时辰,在他的水分穴刺入断针。
那针极细又短,就算进了水分穴也一时停留在皮肤表层上,但随着韩早起床穿衣服走动,针难免就逐渐深入体内,终于酿成惨祸。
不过韩晖也只是按照元良所说的时间下手,至于韩早入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元良又如何利用机会为他遮掩开脱,韩晖就一概不知了。
韩晖因一时鬼迷心窍,怨毒攻心,从而犯下弑弟的罪行,大明律那么多条,总有一条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但就像唐泛所说的那样,事情还远远没有完结,元良为何要跟韩晖勾结在一起,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什么人在他背后授意?元良又如何得知那天贵妃正好要送绿豆百合汤过来,这其中是否又有宫女福如的插手?福如又是为了什么?
许多谜团尚待解决,但唐泛已经有心无力了,因为按照之前说的,汪直不会让他有插手这些事情的机会,之前凶手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还可以借着查案的名义进出宫廷,如今汪直不肯陪他再进宫,除非皇帝下令,否则以他区区一个顺天府推官的官职,是绝对不可能随意进出宫禁的。
别人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视作圆满完成任务了,但唐泛总有一种半途而废的感觉,不过这也由不得他作主了,在从西厂那边回来之后,唐泛就直接往家里走。
这些天来回奔波,饭都没顾得上好好吃几口,一旦放松下来就会觉得特别疲惫,唐泛也不例外,尤其是当回到家里,发现阿冬不在,隋州也还没回来的时候,那股失落感就更重了。
隋州没回来是正常的,据说他到江西去了,具体是去办什么案子,他走得匆忙,唐泛也没细问。
但阿冬这小丫头,自从在这里住习惯,又认识了左邻右舍之后,心就玩野了,只因邻居家里也有两三个与她同龄的小姑娘,阿冬跟她们玩熟了,对方长辈也会邀请她到自家去吃饭作客,还有隋州的妹妹隋碧,跟阿冬也很是要好,这小丫头似乎天生就有好人缘,这一点倒是挺像她大哥唐泛的——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唐大人自己不要脸地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