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半晌,没等到艾伦接话,头皮倒是忽然疼了一下。
伊莱:“……”
那点疼痛当然无伤大雅,让金发青年表情蓦地一僵的也不是这点痛感。
他眼前的黑发青年表情依旧一本正经,投向他的眼神平和又专注,一点心虚的影子都看不出来……也完全看不出来对方刚刚幼稚地拽了下他的头发。
“伊莱·埃格伯特”的户籍固然已被安其罗官方注销了,整片亚撒大陆任一过度的户籍系统内都已查不到“伊莱·埃格伯特”其人,可这也不意味着伊莱能就此不做任何伪装,大大方方用自己本来的形象再去注册一个新户籍,还光明正大的用旧形象去与艾伦结婚。
为了今天的手续登记办理能顺利进行,他们在来之前做了不少准备。
除眸色已由蓝色掩饰成了浅绿松石色外,伊莱的发色也不复之前的灿金,变成了与他转化为高阶亡灵状态时相近的浅金色。他保留了自己做女装扮相时的头发长度,像艾伦昨天为他做的那样将一头长发束起在身后。
艾伦刚才就是若无其事地拉了一把他束起的马尾发梢。
“可以等回家后再慢慢看。”迎着伊莱仿佛是带了谴责意味的视线,艾伦面上毫不见心虚,他还把“作乱”的那只手覆上了伊莱发顶,尽可能在不进一步破坏对方发型的前提下又揉了两下,“现在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和“我们”这两个常见词汇搭配到一起,仿佛就有了某种能抚慰人心的魔力。
不管是因为被扯了头发而生出那点啼笑皆非也好,还是之前因为觉得不真实而生出的迟疑踯躅,它们忽然就都随着这两个词汇灰飞烟灭了,让伊莱的心一下安定下来。
他重新握好和艾伦相牵的那只手:“嗯。”
很久之前,对于伊莱来说,迪芒多孤儿院就是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然而孤儿院的性质太特殊了,哪怕你想要全心全意把它当做家来看待,可你看得见每年都在离开和每年都在进来的人,你能听到、看到其他普通家庭的人是怎样生活的,并且你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这里。
它算是家,但不是能真正给人归属感和安全感的“家”。
再往后,离开了迪芒多孤儿院,非常自觉的主动提出了迁出申请,把自己住过十多年的小房间让给了新进来的孩子,从那一刻起,艾尔柏塔学院对伊莱来说就成了新家。
他在这里度过对他成长来说最重要的七年,和节假日能回家的其他学员不一样,他从学习到住宿到休假都呆在这所学院内,并且有了毕业后留校申请转为教职工的想法。
这是他的第二个家,也是寄托了相当多期望的,以为能长久居住下去的家。
……但可能正是因为投入的期待过高,艾尔柏塔学院承接不起他这份过高的期盼,所以它最后成了一个让他不得不狼狈逃离的地方。
它相当坚决又冷酷的将他从“家”里赶走了。
被从寄托了期望的上一个“家”里驱逐之后,温德镇上的小木屋成了伊莱经历的第三个家。
小木屋是个临时落脚点,艾伦是阴差阳错——现在或许也能说是命运指引——碰上的。
与孤儿院和学院相比,这个由一个临时住所和艾伦构成的家算得上简陋,伊莱在这个家里先是个被好心捡回去的通缉犯,尔后也只能算是受艾伦好心收留帮助的旧识。
它原本该是为时更加短暂,比前两者看起来更容易随时解散的家。
只要艾伦变更一下想法,透露出一丁点想要和伊莱拆伙的意思,彼时隔三差五就要自我反省一番,觉得不该牵连艾伦的伊莱就会立马收拾东西走人,跑到离艾伦最远的地方去自行谋生。
……可偏偏就是这个初看最不稳定的“家”稳住了。
在艾伦和伊莱一起递交的婚姻申请书里,伊莱的新身份是人类与暗生物诞下的混血,因双亲情况特殊故单名无姓,他来自卡尔比边境某不知名居住区,混血的身份让他无法真正融入暗生物群体,所以他前往人类驻地,并偶然遇上了四处游历的艾伦,和黑发药剂师在共同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坠入爱河,决心结为正式伴侣。
卡尔比边境区域的居住证是艾伦和伊莱还在卡尔比时就拿到了手的,它一直放在艾伦那里,伊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早早有了这个东西,在看到它时愣了一瞬。
“这原本是前同事们给我们准备的惊喜。”艾伦在之后解释道,“他们在我们还没正式向对方表明心意时就默认了我们是一对,提前替我们考虑起了我们日后该在哪里定居的问题,而作为生活在卡尔比的原住民,他们更希望我们能就留在卡尔比,这两张合法居住证是他们给我们准备的礼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