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和珍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对珍儿的感情不容你来置疑。这世上,爱情不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读。珍儿对我,从来都不可替代,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能给我生儿育女的女人!那个时候,你若真去了,于珍儿,也不过一个路人,你带不走珍儿。那时的珍儿,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人!”
“之心到那桥上时,漂亮婆婆没让之心喝汤,只是给之心洗了心。之心在前面走,回头看见了珍儿。珍儿对阎爷爷说,她再也不想遇见你,下一世,做只狗、做只猪都好,只要不和你见面。若珍儿爱你,你也爱珍儿,珍儿怎会那样说?”
做只狗,做只猪都好……良之心天生稚善纯似孩童,纵然是盛怒中,出语也不会逞咄咄利势。但这些话,字字如刃,句句如锋,刃锋俱下,切至范畴心口正中,瞬间的剧通,使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
看罢,不能洁身自好,造出了把柄,便会在适当时机给人握住,宝儿,将来切忌哦。罗缜向儿子眨眸提鼻完毕,仰面道:“范居士,多说无益,请回你该回的地方去罢。”
“你……你叫我什么?”范畴雪白的面色上,再添惊痛,“难道你……你的记忆……”又没有了?
“我不知道你曾让我记起了什么,但并不重要。”罗缜揉揉儿子像极了相公的元宝耳朵,将难得片刻安宁的小胖躯塞进自己胸口按住,“世上每个人都可选择自己爱人的方式。但是,不管是哪样爱情,尤其婚姻,皆少不得彼此的忠诚与尊重,若做不到,便索性做游戏人间的风尘浪子,远离婚姻。阁下动辄将爱字挂在嘴边,再三强调你对亡妻的深情不移,但你的妻子,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忠诚与尊重,所谓爱情的深浅不必他人评断了罢?那么,阁下于尊夫人爱尽情枯后决然离去又有何怨言?”
范畴几次欲言,都被她举指示止。那入木三分的机利口齿,指挥千军的从定气度,他尚无法全信是珍儿发出的,是以,怔愕中便已从命。
“我姑且相信罗缜与尊夫人的关联,你方才自信满满地说在那个时候,我相公去了亦无法自阁下身边带走尊夫人,或许确真如此,便如你在今世亦无法自相公身边带走罗缜一般。各有各姻缘,何必来羡人?”
“我想,我再也无法容忍你以这副皮囊拿一张淡漠面孔对我……”
“爹!”范程猝然伸臂搭上父亲掌背,“不可以!”
范畴眯眸,“难道你不想你娘魂归躯体?”
“程儿当然想,但爹为何不能等?”
“等?我已等了五百年!”
“那就再等几十年何妨?爹可去缥缈峰,峰上一日,人间一年,爹只需度过两三月,待恩人娘子寿终正寝,再来接娘回家……而且,爹向缘善道长所讨的还魂之法尚不熟练,若取了娘的魂魄却不能使之顺利归体,难道您想让娘困进枉死城吗?难道您忘了缘善道长一再向您提起四字——顺其自然。何况,您还会生生杀死恩人娘子!”
之心忽地抱住娇妻,纯澈黑目内怒澜遽掀,“你敢伤之心娘子,之心和你拼命!”
那边,范程仍在苦口劝说:“爹,恩人可驭万物,真斗起来,只能两败俱伤,更会连累无辜。五百年既已等过去了,何必吝惜几十载的春秋?”
范畴双目与良之心较衡良久,又滑过罗缜淡然脸面,徐徐地,将一口气自尽头吁出,缓声道:“今日,我放过你们,但并不说明我当真会给你们几十年的岁月。”言讫,推开范程手臂,转身撤步,修长身影隐进冬青树干之后。
“黑野人,还好你不算太愚孝,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持剑伏旁的纨素跃出,斜着眉儿娇叱。
范程冷道:“若真起了什么争执,你最好躲得远远的!”
“哼,你以为本姑娘ròu体凡胎奈何不了你们是不是?本姑娘这些日子之所以未在小姐跟前侍候,就是为了去向去恶道长学艺。你们真有人敢动小姐,本姑娘会要你们好看!”
“呿,你学的那点皮毛能降得了谁?”
“臭野人,去恶道长降不降得了你?”
去恶道长?罗缜心内一动。听其言,观其行,这范畴看来并不能按捺多久。纵然相公可驭万物,她却是地道的凡人一枚,若相公不在身边时,未免凶险……纨素丫头倒是提醒了她,有备无患呢。
第三十三章吾君小诡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