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不说也是错。春眠举眸,“蝶仙姑娘,我手无缚鸡之力,既然被你带来,便是任你宰割。你既然想要我做一个倾听者,倾听者是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不是么?”
“谁要你做一个倾听者,你配么?”蝶仙恚颜冷叱,上前一步,举手才要落下,忽又停住手,换了一张盈盈笑颜,“睡稻糙住破屋的滋味呢?”
春眠如实道:“很难受。”
“吃粗粮饿肚子的滋味如何?”
“更难受。”
“你果然识趣,晓得自爆苦楚来消本姑娘的火气。”蝶仙颌颐,“这就是商家女与官家女的区别么?若你落难,应该活得比本姑娘容易罢?你这张脸虽不是上等,但妆点一下也不算俗人之资,进了青楼,也该能混出个一个名号罢?”
春眠一栗。
蝶仙以袖掩唇,妩媚浅笑,“害怕了?放心,不管把你放到何处,本姑娘都会时不时前去探望你。”言间,掀步出门,“立冬,给她梳头洗脸,换件干净衣裳,咱们既然要给人看货,总不能让货品次得丢了咱们的颜面。”
立冬应着“是”字,看也不看春眠一眼,随着主子走下去。
她竟要把自己卖往青楼?春眠脸上栗意收去,惊意犹存。
“上午陪人游湖,午后陪人弹琴赏花,申时结束应酬之后,到凉风寺上香。”
“听起来,并无异常?”
“对,如同前四日,看似并无异常。”
“没有异常才似异常,那样的女人,行迹怎可能当真和一个普通青楼女子?”元慕阳多想什么也不顾,直接杀到那女子面前,扼住她的喉,要她交出自己的心头ròu!但无奈投鼠忌器,他须按捺住胸臆汹涌气流,等待一个破敌时机。“你选得人,都可靠么?”
“来自飞仙门的轻功高手,跟踪之术连京城名捕也望尘莫及。”元通道,又面现迟疑,“还有,属下适才在门前,收到了一封勒索信和一只银钗,是从一匹疾驰而过的马上行人投进属下手里的。”
“你进来已有一盏茶的工夫,为何才说?”元慕阳盈满血丝的漂亮瞳眸遽然大眙,“还不给我?”
元通将攥在掌里的物什奉上,动作依然慢条斯理,“属下未急着拿出来,是因为看它也是白费时辰,这封信,无非是想转移视线进而调虎离山便于对方浑水摸鱼而已。”
“向南三龙?”元慕阳盯着落款的人名,想不起自己何时与这样的人结过仇怨。
“向南山的三个土匪头子,距黄梅城一百五十里路程,在当地官府几次出兵清剿之下,近来安分多了。充其量一群乌合之众,属下不认为他们中人会有人用得出阴狠至极的摧心掌。对方显然是想用这封信,让庄主离开黄梅城,只是,不知是想在途中暗害庄主,还是趁机对夫人又什么手段?以属下看,后者最有可能。”
“只要宝通号的银票及现成的金银珠宝,十万两倒不算狮子大开口。”元慕阳阖信,将银钗紧握手中,“你换上我的衣服,骑我的马,走山庄大门,去向南山。季东杰那边有现成的人皮面具,去找他!”
“找我做什么?”被点到头上的人推开书房双闼,施施然而入。
“你之前为了逗眠儿不是做过几张我的人皮面具,交给元通,他要替我做一趟跑腿。”
“那个好说。”季东杰一个大步迈到桌前,端起其上茶盏就喝,待一饮而尽,方长出口气道,“我今日去找蝶仙了。”
其他两人当即凝神待述。
“我这五日一直到蝶香坊等她,无奈人家牌子当红,若未提前一月,根本难以如愿,所以,在蝶香坊,我无法见她一面。”
“说正题。”元慕阳耐心有限。
“正题就是,这五日等不到她,证实了你的认定。想先前,我受你所托捧金前去谢她救命之恩时,当即便见着了花魁真容。之后的拜访,也是随到随见,无往不利。这不正是说明其中必有问题么?”
“还有么?”他不认为好友浪费上五天,只为了吃这道千古名菜闭门羹。
“我当然要作出痴情男子的面貌,既然在坊内苦侯不见,便做起了跟踪佳人行踪的登徒子,游湖赏花且不必说,单说她入寺上香。先在大殿跪祷了半个时辰,后进禅房受寺中高僧开解,我便跟着到了一壁之隔的禅房,听着听着,便听不到了。我耐不住进到了隔壁,里面居然空无一人。未闻门开之声,却不见其内人影,你们认为问题出在何处?”眼见眼前两人都无心做猜谜游戏,季东杰也识相自问自答,“颇费了我季神医一些工夫,果然找着了一个密道开关。只是怕打糙惊蛇,没跟下去,紧着回来找你们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