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这是要反抗的意思么?不想去也得去,你敢说个‘不’字,本夫子便要你好看!”春眠抱起书册,扬首提步。灵儿还躺在c黄上休养,她说好要去探望的,但不知那位秋城主肯不肯放行?
她从襄菊怀里夺来皮儿,纤足即将迈过书院与主院的隔门门槛之时,螓首回转,“张文,你须知,谁也不能无法阻止别人说什么,我是,你亦是。就算是那些皇家贵族,也扼不住悠悠众口。所以,旁人说之,你可选择听之或充耳不闻之。你可以永远在意脸上那条伤疤,但若被它压得不能理直气壮对旁人异样目光,那道伤疤便从你脸上漫延到了你心上,心残之人,被人鄙视理所应当。若你因才华卓著被人仰视,亦会听到更多的毁誉之辞。一句话,你穷,有人骂;你贵,还有人骂。”
张文早知这个夫子有一双合别人不同的眼睛。别人看张文,是看张文脸上的疤痕,但她看张文,只是看张文。但她讲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成心招他哭么?他才不会如她的意,中了她的计,他不会!
“你说得恁罗嗦作甚?不就是去寿阳书院么,去就去!你看不起我,我偏去,一定会读个状元回来!”
“小姐,您如此栽培张文,是因为他身世可怜么?”
“你不是说过,书院的孩子个个身世可怜。”
“那又是为什么?”
“张文读书很有天分,听算学老师说,他对韩信点兵的习题几可无师自通。如此一个娃儿,埋没了便是暴殄天物,你家小姐可做过那么愚蠢的事么?”
襄菊语意凉凉道:“奴婢还以为您是因为姑爷不在,做些事来打发时间。”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春眠拍着已然熟睡的皮儿,在ròu实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小日儿不在,我又没有娃娃可以玩,只好来玩别人的娃娃。”
“小姐”襄菊面容当即苦涩,“奴婢不是这意思”
见状,春眠好是无奈,“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唯独有时想得太多。就说那个素菊,也不过是没随我一同出门,你便把人家给调开了。那日她随我出门又如何?多了一个陪绑的而已。难道你能指望人家像你一样傻气,为了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襄菊撅嘴,“至少要尽到本分。她既然侍候小姐,本来就该一步不离地跟着。”
“襄菊,我先前说过,你要记住。你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早已不是我,你的相公和皮儿是你最该爱和疼的。今后,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该将他们放在你人生的重心,明白么?”莫名地,她有些畏惧襄菊的这份执忠,皮儿是如此教人喜爱,若有一个时刻将她和皮儿放在一起让襄菊选,她真怕这傻丫头会忘了自己是个当娘的。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灵儿来了!”一阵欢亮声响如响铃般随风卷入。
“灵儿宝宝。”春眠离开躺椅,出花轩迎客,甫至门边,白纱衣裙的灵儿便扑进怀里,香香软软的,让她差点后悔自己为何不是男儿。当然,在见着院中杵着的那位华贵男子后,为自个儿生命考虑,当即打消了悔意。“灵儿要走了么?”
“哥哥说要带灵儿回家,灵儿舍不得姐姐哥哥说有话对你说,说完就要走了。”灵儿离意浓浓,水光转在眸内,哭意写在娇媚脸上,“灵儿会回来看姐姐,姐姐也可以去找灵儿哦。”
“你哥哥有什么话对我说?”她问。
眼瞳始终凝注在娇妻身上的男子答:“元夫人救了灵儿,如同救我。秋某在此许诺,但我活着一日,元夫人向秋某开口所求之事,秋某都会戮力以赴。”
“秋城主的话,民妇记住了。”她救灵儿,不是为了所谓报偿。但若有人想报,又何妨给人机会?
灵儿离情依依,男子归心似箭,一对璧人终是携手远去。
襄菊摇头啧叹,“无怪世间女子尽把狐狸精视作不共戴天之敌,连女人见了骨子都苏的小女人,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恐怕,也只有姑爷了。”
“你家姑爷不是神仙,见了美丽的事物也未必不动心。就如我见了百鹞,心儿有时也会怦怦跳上一阵。只是啊,动心不代表动爱,我和小日儿的爱情,只会留给彼此。”
她眼神坚定,语气笃稳,这份自信,囿于夫妻情深。她此时尚信,只要有彼此爱情坚在,一切艰难险阻皆可涉过。只是,她尚不曾料及,当那艰难险阻险如蜀道危若泰山时,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