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惧怕死,因为我注定了没有太多的时日,只是,我却不能死,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没有了结,我答应过一个人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所以我说:“我好像也没有选择,请带路吧。”
依旧是老人走在前面,我跟在后边。
前面,便是城门。
滚滚的马蹄声,自城门外急速的接近,抬头看时,先头的马已经到了眼前,我心中一喜,竟是慕容长风一早外出打猎的队伍,恰在此时,回到了城中。
心中几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想要向他求救,即使被他嘲笑也没有关系,只是,这老人的身份来历和武功高低我都无从判断,外一,岂不是连累了他?
只犹豫的片刻,慕容长风的马已经到了跟前,我抬起头看着他,虽然决定了不开口向他求助,心里却隐隐希望他可以停下来,哪怕看我一眼,问我一声要去哪里也好。
只是,他终究没有停下,不仅没有停下,甚至没有稍稍放缓一些马速,就那样,风一般的,从我眼前掠过,又消失在街角。
不知道如果此时我大声告诉他,依依的解药其实我还没有配好,但是我却马上有性命之忧,他会不会回来救我,会吗?哪怕是为了解药,惟一能救他爱的女人的解药。
“尊夫的马跑得太快了,居然没有看到你,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老人的语气听不出是庆幸或是嘲讽,不过一切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纵然我可以欺骗天下人说是慕容长风没有看到我,我也欺骗不了我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忘不了他冷漠的投诸于我身上的眼神,那是在看一个自己厌恶的路人的眼神。
心在一刻忽然如撕裂般的巨痛,伴随着的,是翻涌的血气和眼前弥漫的鲜红,红颜爆发的症状,那隐藏在我经络深处的毒,终于在无数个深夜的痛彻心肺后,第一次剧烈的发作了。
神志是格外的清醒,只是意识却仿佛同周遭隔了什么一般,有些同这躯壳点点分离,我仍旧跟在老人的身后,出城,进山,一步步的走着,每一步,挥汗如雨。幸好今天我没有穿太浅色的衣衫,不然,那上面片片的鲜红,大约会让偶然自山上下来的樵夫大惊失色吧。
红颜爆发,血汗如雨。
慕容长风
玲珑失踪,到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
十天前,城门口的匆匆一瞥,她便如空气般,消失无踪了。
十天中,我的生活重又回到了原点,没有人再强迫我睡在地上,没有人让我陪着她整天的绝食,更没有人用嘲讽的语气同我说话,一切,都同原来一样了,只是,我的心却一天更似一天的烦乱,是的,烦乱。
说不出究竟是为了什么烦乱,总之,就是开始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茶水不是浓了就是淡了,家里下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的聒噪,饭菜也总不那么合口味,就连平日里最能安抚我心神的书籍,看在眼中,每一行甚至每一个字,都不知怎的,黑得如此扎眼。
老管家说:“还是叫人去找找少夫人吧,到她常去的地方。”
我烦躁的说:“不用!”
是的,不用,一个人存心要躲藏起来,找又怎么找得到?更何况,这个躲藏起来的人,于我来说又是如此的陌生,除了知道她每天都去茶馆听书之外,我用力的回想,才发觉,原来我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她会去那里,做什么,全部不知道。
十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苦苦的回忆。
那天,城门口,她,好像正要出城吧,看那方向,是的,出城。
等等,当时走在玲珑前面的人,那——那不是茶馆里的说书老人吗?
他们怎么会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城门口?还有当时玲珑的神情,她的神情,我记不清楚了,说不出同平时有什么区别,只是不知为什么,用力回想的同时,心却隐隐的痛着,那已经记忆模糊的眼神里,为什么隐藏着让人悲伤的魔力?
在第十一天的早晨,我终于决定出城去,这几天闷在家里,人简直要发狂了,还是外面好,迎着风,在马上追逐猎物,除了与高手对决之外,这是另一件让我快意的事情,只是,这天的路线,同十一天前的,却不自觉的重合,从同样的城门出去,放马驰骋。
“少爷,你还好吧?”书童歆儿不知何时催马追上了我,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声。
“怎么,你少爷看起来不好吗?”我反问。
“没有,只是,好几只兔子从您眼前过,您怎么不射?” 歆儿说,眼里透着遗憾,烤兔ròu是他的最爱,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