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原野涨红了颜面。“一个妖精如何与她相比?”
“这话寒月赞同。因为在寒月心里,同样是天下任何女子都不及我家灵儿的一根头发。不过…”他叹息。“是妖便是被妖所惑,非妖便是挚情真爱,如此滑稽的两面原则,实在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位政治耿厚的三师兄了呢,看来变得人,不止寒月一个。”
原野短暂无声,稍顷恼道:“随便你们!既然你想同根相煎,惹天下人耻笑,我又何必多事?”
纯属气话。
当秋寒月当真与麦夕春交上了手,原野岂会旁观?但也不能偏倚任何一方只得加入战圈,居中斡旋,一下左支,一下右挡,一个接下秋寒月的剑锋,一下击开麦夕春的利刃,端得是三人中最辛苦的不念旧恶。风险万状。
“三师兄你闪开罢,就让四师兄杀了我,我要看看他如何杀我!”麦夕春悲愤大喝。
“原兄还是小心为妙。”秋寒月冷静道。
“生死之交,莫逆情谊,居然演变至此,你们不觉可悲…唔!”恁是怎样的高手!说话与行事亦不免分扯了精力,一个闪神,被麦夕春剑锋扫中了手背。
“三师兄?!”麦夕春急喝,退身收剑。
秋寒月亦一怔,止了攻势。“伤到哪里了?”
原野举起鲜血淋漓的右手,面孔悲怆,“非要把这剑砍上胸口或者脖颈,你们才满意么?兄弟向残当真能令你心情愉快?”
后面这句,问得自然是秋寒月。
“原兄这话有理,寒月委实需要慎重考虑。”他步上前去,不无担忧地察看伤势。“原兄这番苦心,寒月甚是明了,也甚是感激,但…”置在对方手背上的长指遽抬,点中其胸前穴道。
“恕寒月不能配合。”
七十七、城主的谋划(五)
制住原野,他剑指麦夕春,“此下无人相扰,可以见各高低了。”
麦夕春鄂目直眙,“你杀我之心居然如此之盛?”
“对。”到今日,纵然鲜活的灵儿伴在身畔,梦中依然会回到偏殿,黑白冥差前来索魂,他力竭血枯,仍不能保住心爱小妻…每每醒来,一身冷汗涔涔,一颗心如鼓鸣,几难自已,迫不及待把怀内睡相娇憨的小妻子紧紧搂住,仍不能去掉那份惊悸。这般此情形之下,他实在无法做到宽大为怀。“我每一次想到因你灵儿经受的苦楚与折磨,每一会想到因你我几乎便要失去她,我都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样的一个人!你这样一个人,以灵儿为妖之由,残害友妻,并以正义自居,实则不过是一个走不出过往阴影的懦夫而已。灵儿曾受蚀心之苦,她所受过的,今日我都要还给你!”
麦夕春终是恼羞成怒,“秋寒月你莫过分!我一再敬你,你却步步紧逼,要动手,难道我会怕了你么?”
脸撕破,再度动手,便皆是全力以赴。
论武功,秋寒月在诸家师兄弟中并不算最高的。至少不及身为百风门第一名捕的原野,但诸师兄弟过招,他胜多负少。究其因由,复杂良多,但今日取胜,动用得乃是心机。
将麦夕春激怒,努急失智,招式虽凶狠,破绽却也轻易暴露。高手对决,胜败本就悬于一线,破绽旦现,欲补便已不及。秋寒月觑机疾进,剑锋削过他一角衣衫,剑锋喂入其左肋之中。
“…四师兄?”利锋没体,初时并无疼痛,直到剧痛来袭,麦夕春犹不信四师兄当真刺伤了自己。
“我已不是你的四师兄。”秋寒月目芒淬着冰川般的寒意,道。“自你起意残害灵儿那刻始,我便已不是。
麦夕春笑,破败而无力,“她是…”
“她是妖是魔,是邪是崇都好,只要她是灵儿,是这个心无杂尘的灵儿,她都是比我秋寒月这条命还要珍贵的妻子!”他脸孔逼近,容颜阴冷,方唇翕动,冰砾般的话,一字一句灌进了对方耳中。“差一点,仅差一点,我便要永远失去她!难道,你以为我先前说的仅是虚张声势的恫吓?你认为灵儿若是当真走了,我会放过你?不,若当时我没有留住灵儿,我会让你、让整个麦家从这个世上拔根消失,让整座天岳山片瓦不存!所以,你该感谢灵儿活着,该庆幸此时只须你一人顶受!”
直至这一刻,麦夕春,以及旁边穴道被封的原野,方真正意识到了那个他们所认为除之不惜的狐妖在秋寒月心中的重量。毁掉那只狐妖,无异于毁掉了秋寒月的整个生命。这份执迷,绝非他们的兄弟之情能够替代与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