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罢。”老司大人点头。
司晗暗舒口气,陪笑道:“父亲大人该多向利好之处想,我此行正好可以探望晨儿。看那个苗人大图司待她好是不好,怎样?”
“嗯……”司勤学唇掀一丝笑意,“这倒是值得高兴,晨儿远嫁至斯,也不知那个大图司是否善待于她?你替为父问候他们夫妻。”
“末将得令。”司晗热烈响应。
“不过……”司勤学仔细审视儿子容色,“你这一走,不怕惹哭薄光么?”
“……”司晗一窒。
“唉,想想那个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老夫不免心疼啊,可怜的孩子,苦了她了,唉……”老司大人边饮清茶,边做苦叹。
“……”父亲大人竟是如此报复自家孩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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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呜……哇……”
建安行宫的御花园内,初冬日阳下的一处八角大亭,幕帘低垂,哭声不绝。
外间日头当空,温泉水暖,薄家大爷却须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揣着阴暗心情,聆听幼妹不加抑制的苦痛,还得好言诱哄,更不乏提心吊胆:“你这么哭,不怕远处的人听见胡乱猜疑?”
薄光一手打开兄长抚在头顶的大掌,语焉不清道:“浏儿……就在后面寝宫里洗汤浴……就说是他……在哭……哇……”
薄天又气又笑,只得由她。
足足两刻钟过去,哭声方有见微之势。
“笨蛋!世上第一笨蛋!第一傻瓜!第一蠢呆!”薄光伏趴案上,仍是眼泪汪汪,啜泣不止,嘴中连连痛骂。
“对,对,对极了,属下绝对赞成。”薄天不吝支持,以腹语将惹哭自家幼妹的臭男人骂过无数遍。
手中罗帕湿透,薄光抓过兄长的衣袖,以袖里拭净脸上残泪,恨恨道:“云州城是什么地方?全年四时酷热难当,瘟役横行。以他如今的身子,去到了那等地方,与送死何异?就算为了避开我,何必一定选择这个方式?”
虽不情愿,薄天口中还须为其辩解:“那厮想必也是没有办法。他有公职在身,又是司相独子,不能说走就走,为老父家族招去麻烦。云州生乱,因公远行,对他来说就像是送上门的机会,他当然要一把抓住。”
薄光泪眸横去,道:“你那时还不是说走就走?”
“他是司晗,不是薄天,做不出仅利一己损及四方的事。”虽然所说属实,薄天仍觉违心,不禁又暗骂几声,“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此前我从一位昔日江湖医圣那边为他讨了药,够他支撑一阵子。”
她立时瞪圆了大眸,气咻咻道:“什么医圣?这世上哪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我是不知你那位医圣有多了得,但中土医术讲究因人而异,纵然同一样病症,因患者体质、性情、周遭气候的不同,开出的药方在分量、材质上也有酌量不同。哥哥拿给司哥哥的药到底起了多大效用尚不得而知,少在这边邀功!”
薄天横眉立目:“说到底,你还是记恨我瞒着那厮患病的事,是也不是?”
“是!”她粉拳紧握,气势咄咄,“旁人不知,哥哥该知道小光在医术上的悟性。你若早点告诉小光,小光将投放在毒理、心术上的兴趣挪到对那些疑难杂症的研究上,说不定早已攻克,也不必任那些菌毒日复一日地侵蚀他的身体!”
薄家大爷亦不遑多让,反唇道:“前人几千年都不曾破解的东西,医圣也一筹莫展的东西,你这小妮子就能攻克?你想担心那厮尽管担心,少来迁怒本大爷!”
“你……”她怔了须臾,倏地再度泪如泉涌,“呜呜……哥哥说得对,小光是在迁怒,这原本就是小光任性妄为惹出的灾祸……累司哥哥遭受无妄之灾……呜呜……”
“啊呀,小姑奶奶,我败了。”薄天仰天长叹,这小妮子的眼泪是藏在哪里的?“我知会几位江湖友人先去那边暗地照看着他,可好?”
她抬起泪眼,抽噎问:“你那位医圣朋友?”
薄天哭笑不得:“小姑奶奶,你可知道那是个如何古怪难缠的人物?你晓得我一次次的去找他讨药,是动了多大的人情?你竟然还想支使他去云州那种地方做军医?”
“那是哥哥的朋友,我如何支使他?”她扁嘴咕哝,“原来哥哥混了这久的江湖,所谓‘大侠’纯属自封,连个肯为你两肋cha刀的朋友也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