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蘅急忙撤下,改呈鲜果上来,道:“奴婢失职,看您先前都喝了,还以为您喜欢……”
她冁然释笑:“那日你做得很好,与本官配合着引阿巧自己吐露实情。但,我那时说的话也是发自由衷,你是明亲王府出来的,偶尔向你们家王爷传递消息本属正常,至少王爷对浏儿无害。”
绿蘅垂首。
她将她拉近,柔声道:“当初答应留下你们,是因为在王府时,你们一度将前程押在我的身上,为我据理力争,我以那样的方式走出王府后,你们在府中必定处境尴尬,留在薄府暂时远离那些是非也好。可是,我和王爷已经走在了两条道上,将来只会越走越远,继而背道而驰,你们四个人留在这边,两面为人,只会越来越难自处。你是四个人中最年长的,这话向你提出,由你先做考虑,而后征求她们三人的想法,是寻个殷实人家出嫁,还是回王府,或者你们有什么更妥当的办法。纵然我力量薄弱,亦必定尽最大力量给你们一个衣食无忧的去处。”
“……不能留在王妃身边么?”绿蘅嚅嚅问。
“不是我不要你们,你们个个精明能干,我求之不得。但是,你们自问你们可以违抗旧主么?如果,有一日迫于情势,王爷和我反目成仇,你们帮着哪一个?”
“反目成仇?”绿蘅一惊,“怎么会?王爷对王妃一直情深……”
果然一直和旧主互通声气么?她目澜沉定,道:“我索性把话讲得更明白,如果有一日我进宫为妃,你们四人该何去何从?”
绿蘅错愕无话。
“当然,你们倘使实在不想挪动,也不怕误了青春,薄府偌大的宅院,你们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只是,只要你们住在薄府一日,缀芩便须接受太后的命令,她比你更为难过罢。”
绿蘅更觉手足无措:“缀芩她……向太后……”
她淡哂:“你如此聪明,大抵也隐隐察觉了罢?”
“缀芩绝无害您之心,因为……太后如此疼爱四小姐。”
“照你所言,你们王爷对我一直情深一片,你将我的消息随时告知,我便该处之泰然,无动于衷了么?”
绿蘅急急摇首:“不,不是……”
她一笑:“没有人喜欢自己毫无隐私,无论是如何亲密的人,也无法代替自己。尤其缀芩,她若如你与旧主通讯,我也不会如此动怒,但是,她对着我恭敬有加,背后却另有动作,我对她实在失望。”
“王妃,不,四小姐……”绿蘅仓促跪地,“缀芩她早前曾是太后派到王府里的人,难免脱不掉旧主的情分,请您原谅她,奴婢替她求您,求您大人大量,原谅她!”
她平心静气,道:“就算我不原谅,不过是送她出府,难道你还怕我杀了她不成?”
“四小姐是菩萨心肠,当然不会杀她,可……可太后……请您莫遣走缀芩,一旦她出府,就等同失败,失败者惟有……死路一条……”绿蘅哽咽吞泪,畏葸战栗。
她颦眉:“你如何得知?”
“是缀芩告诉奴婢的,她和奴婢情同姐妹,曾偷偷告诉奴婢太后行事的规矩……四小姐,奴婢绝不敢妄言,奴婢亲眼见过太后派到府里的其他人的下场……请您一定救缀芩一命,奴婢愿意拿自己这条命报答您。”
“我收下你这句话。”她双手把这义胆忠肝的美婢搀起,“缀芩那边,回去后你好生指导,告诉她该如何保全自身。只要她有心向我,我早晚给她一个在太后面前立下大功的机会。凭那一点,太后必对她深信不疑。”
绿蘅感激涕零:“奴婢替缀芩先谢过主子,奴婢此生愿意做牛做马报您的大恩……”
“你最是聪明,话不必放在嘴边,自己拿出行动就好。还有织芳和绵芸,你该懂得如何带领她们,是不是?”
“是,是,奴婢将带着她们向王爷请罪,从此只有四小姐一位主子,若见罪于王爷,惟有一死相谢。”
她执帕为之清理脸上泪痕,道:“明亲王把你们交给了我,你们便是我的人,他若是随处置,我焉能旁观不理?”
“是,奴婢明白……呜……”
“美人雨打梨花固然销魂,眼睛哭肿便不美了。”她凑在美婢耳边,仿若喁喁低语,“现在擦干眼睛,给缀芩写封信,将我们来到尚宁城后的种种一一告诉她,皇上请我参与的每场宴饮、与我的独处、德亲王的不快,实话实说地告诉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