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绿蘅双手高举,叫停了跪地小婢的哭诉,“这故事虽不新颖,倒也感人,但听你这说了半天,尽是爹和娘,这个‘爹’是谁啊?是他指使你到四小姐的身边做细作?”
“咦?”瑞巧困惑掀睑,“尚仪大人不是已经知道奴婢的爹是谁了么?”
薄光微哂:“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你从何时便晓得了我的身份?我回想过行宫岁月,找不到你故意接近我的痕迹。”
“那时我哪里知道尚仪大人扮成宫女?爹隐约听闻你们被禁在尚宁行宫里,所以把奴婢安排到此,给奴婢三年的时间打探消息。奴婢一直在暗中寻找爹所说的幽禁处,后来你们便突然出现,接旨回了天都。奴婢做事不力,爹很恼火,将我骂了一通……”
“此后你又回到到天都城,被安排到我身边。”
瑞巧垂头:“是,为了了不惹人起疑,特地等了两年多的时间,还特意请人教我说谎时如何面不改色。可仍没有瞒过尚仪大人,爹还说像我这种生来不懂隐藏心事的人反而不易招人怀疑。”
薄光无奈一叹,道:“在尚仪局中,你我是首次重逢,你抬头发现你的顶头上司是昔日的宫女阿彩时,喜悦多过惊讶,连一声‘阿彩’也没有叫。仔细想来,显然你事先知道了我是谁。令尊说得不错,像你这样的性子,放在信任你、喜欢你的人身边做细作,最不易惹人生疑。可是,你出现在我身边的时机偏于巧合,为了浏儿,我无法相信任何巧合。令尊为你编撰的身份固然严谨,但你对我说过你的母亲来自江南,而你户籍身份里的母亲是地道的天都本土人士。凭这一点,足以使我派人时时关注你日常行踪,便不难发觉你与蔻香的私晤。你甚至还曾出宫见过令尊,若非那一次,我也无从查知你和他的关系。”
“奴……奴婢很想有爹疼,爹说过,只要奴婢帮助姐姐登上后位,奴婢的娘就能进入魏家的家牒,还能将尸骨迁入祖坟。奴婢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奴婢能更聪明更有用,爹也许早将娘接来天都……尚仪大人,奴婢错了,从这边的行宫到那边的皇宫,您是对奴婢最好的人,奴婢却骗了您,请处罚奴婢……”
薄光缓缓俯下身,将哭成泪人的少女扶了起来,将帕子递其手中,道:“你虽然单纯,却并不愚笨。你最近也开始明白令尊将你安cha在我身边的最终目的了罢?所以,你独处时神情偶见恍惚,也略有焦躁,你怕你的所作所为会害死我和浏儿,可对?”
瑞巧拼命点着脑瓜,边拭泪边道:“奴婢初来天都时,爹告诉我将安排我到尚仪大人近前,把二皇子每日的作息衣膳一一记录下来就好。奴婢问有何用处,他说须从幼时观察二皇子的资质,以防二皇子超过大皇子,抢去太子之位,是而我记得越是详尽,越是能帮助姐姐早日达成心愿。我不是没有问过爹会不会加害尚仪大人还有二皇子,他言道他目的不是害人,是成就魏氏家族的兴荣。奴婢那时信了那话,可是,看着薄尚仪对二皇子的衣物膳食百般小心,也听见宫人议论二皇子曾经屡遭毒手,心里便莫名的慌乱,尤其在二皇子对奴婢笑时,更觉得六神无主。奴婢虽然想得到爹的疼爱,可决计不想害二皇子,害薄尚仪的呀。”
“停停停停!”绿蘅抱头低叫,“奴婢听得万分头疼。这个‘爹’到底是姓甚名谁?为什么有胆害薄尚仪和二皇……不对不对,你方才说他的女儿做皇后,还有一个大皇子?难道你们说得是……你竟然是丞相的女儿?”
薄光笑眸眄去:“绿蘅姑娘既然明白了,我们可否继续呢?”
“是,是,请继续。”绿蘅精神抖擞,“奴婢最爱豪门秘辛,想听这出丞相千金落难记。”
瑞巧一声抽噎,苦笑道:“我哪里是什么丞相的千金?娘没有名分,我也没有入籍。而且,在宫里这么年,我也晓得了就算入了户籍,庶出和嫡生也有天壤之别,爹的千金小姐只有一位罢了。”
绿蘅撇嘴:“可不管怎么着你还是你爹的女儿,他的话你必须听,让你做的事也得做。”
瑞巧摇头:“我这次回去,便向爹请求送我出宫。娘活着时都没有进去那座高门大院,死后何必还要惊动她的尸骨?还不如陪在娘的墓前常说说话。爹有两位在外边做大官的儿子和一位在宫里做娘娘的女儿,不缺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