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您或许可打这些醋意里得到两三分的满足,但不担心女人被醋火蚀心腐骨肝肠寸断?倘若薄光此刻还爱你,独守空房时必然哀怨伤苦以泪洗面,您是宁愿看到薄光那副模样还是当真看到那副模样时一面斥责薄光的狭隘善妒一面心添烦恶厌弃?王爷所指望的两全,不,是‘三全’,爱丈夫,小吃醋,大包容,薄王一条也做不到。其实道理最是浅显:我若爱你,必定容不下齐悦;我既不爱你,自然能平心静气。”
“你——”
“此间的温泉通经活络,王爷不妨置身其内里析缕分条仔细思量,以免日后再生纠结,薄光告退。”她款款行了礼,施施然转身,迈了不到三四步,停足又道,“罪臣之女是薄光这一生无法卸却的烙印,屡屡提它是为了提醒自己莫得意忘形;反复提及自己所受过的苦难,则是为了告诉王爷,薄光曾经身在地狱,不怕重新堕落。意即我从来没有试过考验王爷的忍耐底限,您随时可以失去耐性,以任何形式发落薄光。”
胥允执胸口犹若烈火焚腾,倘若可以杀了她,他定然毫不迟疑。三年前在她哭着乞求用自己的躯体换其父一条生路那时,因为不想失去,因为还想拥有,一心以为失去了父亲的保护,她惟有依靠付予童贞的男人,是而宁可欺骗。她宁愿他真的杀了她罢?然后,以他终其一生都将背负着杀了自己最爱女子的恶梦,作为她仇恨的终结。
他们之间亘阂着的是一个无解的僵局,他每试着向前行走打破一次,情势便越发恶化一次,是不是终有一次他势必忍无可忍,亲手成全她的愿望?真若有那一日,他必定已经身在炼狱,直如恶鬼当行。
倘若……可以的话。
四七章[本章字数:2259时间:2013-05-0400:25:020]
匆匆数月过去,严冬去,春日来。
历经一日一夜的阵痛,姜昭仪产下一瘦弱女婴,其后便依据法令被暂禁冷宫听候宗正寺发落。至于公主,慎太后虽因不是皇子稍有不快,但今上儿女稀薄,有个新生命的诞生总是好事,遂把这条弱小的生命划纳进自己的羽翼下,抱往康宁殿。
为补小公主在娘腹中的先天不足,慎太后特地寻了一位身强体壮的ru娘喂养。好在这位小公主似乎对自己的处境颇有灵知,少哭少闹,多吃多睡,颇少乖张,半月时日下来,已是白白胖胖,招人疼爱。
这日午膳,慎太后看着ru娘哺喂公主,满心欢喜。
宝怜望着那幼嫩的娃儿,道:“太后,姜昭仪身子尚未调整完全便住进了那阴冷地方,看在公主的面上,是不是该给送些补品过去?”
立后之事中途废止,后宫势态此消彼长,慎太后数月来心情舒畅,慨然点头:“你从哀家的补品里挑几样补血养气的送了就是,若她的状况实在不好,找个可靠老实的太医看顾一下,就当是慰劳她为皇上生下一位如此可爱公主的辛苦。”
午后,趁着后宫内各宫俱是膳后小睡的当儿,宝怜提了食盒,循一条僻静路线来到冷宫。
宫墙外,繁花参差,黄鹂宛啭,放眼无不是万物繁荣的勃勃生机。冷宫内,孤影寒榻,灯火如豆,触目尽是心若死灰的凄凉。
眼瞅榻上的姜昭仪形容枯槁,气息奄奄。宝怜长长叹了口气,矮身道:“姜昭仪,奴婢奉太后之命看望您来了。”
“宝怜姑姑……”姜昭仪一听说“太后”两字,强自撑起半边身子,“孩子……我的孩子她好么?”
宝怜轻按她躺平榻上,道:“公主一切皆好,太后为她取名‘惠’,很是疼爱。”
“惠儿……我的惠儿……”姜昭仪低弱唤着,干涸的双眼淌不出半滴泪水,“我自从进宫,不管别人是如何地经营算计,我从未做过一件害人的坏事,说过一字损人的坏话,可为什么……我还是落得这般境地?”
“唉~~”宝怜无言以对,惟有叹息。
“请宝怜姑姑多加照顾惠儿,她不必晓得我这个为她带来了灾难的母亲,只请姑姑……”气息接济不及,突然急喘不止。
“姜昭仪不必急着说话。”宝怜抚顺了她胸口,打开食盒,取出一碗加了ròu粉蛋沫的菜粥,自己先用舌尖试了试温度,“您用膳罢,奴婢带得全是易嚼易咽的软食,您如今身子虚着,不易大补,暂且用些清淡的。”
姜昭仪一径地摇首,避开了递到唇前的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