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依诺被这气势汹汹的逼问惊得有些反应不及,好半晌才迟疑点头:“正是。”
“那我和织罗只要形影不离,不代表我们不可以一起到那个世界小住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娥依诺打量着她,“听说你的母亲已经到了,难道带来的消息不是我们所期望的?”
“猜对了。”她撇嘴,“很遗憾,那面的天帝也不是一位乐于助人慷慨无私的主儿。”
娥依诺稍加思索,道:“虽然我并不赞成你们两个频繁穿越时空之门,但若是必要的探访,我会竭力助你们不受时空漩涡的波及。不过,那边的天帝当真没有一点通融?”
她干笑数声:“没有。”
“可是,对于三十岁破除生死咒,我和墨斯都没有十成把握,万一……”
“不打紧。”她嫣然,“我和织罗都愿意把性命交托在神相的手上。”
娥依诺怔然凝视她许久,失望低喟:“既然这样,也是没有办法了呢。”
“是呢,没有办法。”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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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云沧海对于女儿的做法稍有几分讶异,“你甚至没有告诉百鹞?”
秋观云断然摇头:“不需要。”
云沧海黛眉浅扬:“不告诉他,是不想知道他的选择?因为对手是他最爱的幼妹?”
秋观云忖了良久,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这个选择对他对我都极残忍,不如不选。”
“但是,娥依诺那个办法并不完美。”
“我知道啊。”她伏身在母亲膝头,“您是为了您的女儿想尽办法,他也曾经为了幼妹施尽手段。莫说他绝不可能为任何原因将灵儿送回天界,纵使他肯为了我心性大变,难道我能够看他把灵儿送走吗?”
云沧海淡哂:“即便你不准许这种事发生,即使你已然料定他的选择,难道不想亲自确定?”
“亲口确定后,会留下一根刺吧。”她握住母亲的手,“我四处游历时,最喜欢躺在屋顶沐浴阳光,有时难免听见屋内人家的争吵。凡是夫妻口角,总少不得有妻子逼问丈夫‘我和你的娘亲哪个重要’‘我和她同时落水你先救谁’之类,听得多了,我便在想:这女人为何那么喜欢与自己过不去,倘若丈夫回答你比较重要或是救你,难道你就确定能够心安理得的高兴吗?你拿来比较的那位,是生了男人养了男人的人,人家在含辛茹苦的抚育时,你只是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外人,你是做了多么伟大的事,可以超越那份血脉相连的亲情?立场更换,难道处于危急关头之际,你就可以为了你的丈夫放弃父亲的生命吗?回答若是‘是’,你猪狗不如;若‘不是’,夫妻生隙。问那样的问题,与自虐有什么区别?”
云沧海噙一抹柔美笑意,倾耳聆听。
“若是百鹞晓得天帝的交换条件,他如何选择我固然晓得,却不想亲耳确认。不确认,我可以陶醉于自己的体贴大度;确认,我很难保证自己从他嘴里听过答案后不去钻牛角尖。同样的境况下,徒增无限烦恼,划不来。”
云沧海妙目流转,叹道:“你比为娘当年要来得成熟呢。”
“咦?”她一怔,“怎么说?”
“当年,我就曾逼着你的父亲在我与江山中做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结果不但逼得他心性大变,自己也饱受折磨。”
“老爹面临得是江山和美人,那更是男人永远的选择题,不然擎释也不会把优昙罗推进湖底。何况,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娘一样渴望安静的生活,世上许多女人希望身边的男人顶天立地英雄盖世,却时不时在叹‘商人重利轻别离’‘悔教夫婿觅封侯’,这也是女人永远的矛与盾……”
云沧海轻笑:“你说远了。”
“……好吧。”可惜,她准备了好一番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期待有机会发表面世的说,“不管哪一个选择,如果知道答案,不需要问;不知道答案,没必要问。因为我对那只老狐狸还算喜欢,不想失去,又不想给自己心头增加不快,所以,天帝的这个条件还是永远瞒着他呗。”
云沧海颔首:“这是你的未来,自是你来决定。我会与神相商讨如何把救你之法变得尽善尽美。”
母女二人志同道合,为人母者纵是对女儿忧心多多,也不会违背女儿意志,强自干涉。但,此刻正躺在屋顶晒肚皮的某人,想让他有这份豁达胸襟,除非红日西升江西去,冬雷阵阵夏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