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静坐了一会。少妇才用手支撑着桌子。艰难的站起身,桌子上有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在这一个支撑的动作之下,悄悄地滑进了她的袖中。
紫琅山的秋天,天空高远,林木苍翠,楚俊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在浓密的林中穿行,搜索这里可能存在的某处秘密机关。
人生对什么东西太过执着,结果常常会追悔莫及,这是他新近才彻底明白的道理。
慕容松涛的那把旧刀中,隐藏着他身世的秘密,楚俊风曾经以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会觉得释怀,就会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存在地,然而,到了最后,却只让他觉得更加的迷茫。
他的先祖是陈友谅手下第一得意地谋士,当年陈友谅雄踞汉中,他的先祖却已经预期到了陈友谅性格上地缺点,必然有后日地兵败如山倒,于是谏言陈友谅,早做打算。石洞的地点是先祖选定地,从秘密开凿到后来机关的布置,再到宝藏秘密运抵后的妥善埋藏,几乎都是他的先祖一手完成的。甚至为了保守宝藏的秘密,他的先祖还利用机关,毒杀了所有参与的工匠和军卒。
“杀戮太多,必遭天谴。”慕容松涛的旧刀中,先祖留下了这样的字句,可见他的先祖当日就知道,自己为了保守宝藏的秘密,杀戮太多,必然会遭到报应,所以早早秘密将妻儿送走,只是,任凭他神机妙算,也没有想到,报应来得那样的快。
他视为兄弟手足的主公,他为之甘冒天谴的主公,在他秘密回到汉中,交代了宝藏的一切事宜后,为他准备了一桌酒菜,酒是毒,菜也是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旧刀中,也有这样的血泪流尽。
愚忠吧,先祖直到被毒杀,也没有留下宝藏机关的破解方法,而陈友谅却信不过他没有将秘密泄露给妻儿,多少年了,他留下的心腹死士世世代代的追杀他的后人,一心斩糙除根。
“你的先祖做事一贯谨慎,凡事都会留有余地。”师傅当年告诉楚俊风一句听起来不明不白的话,说是他父母临死时,一定要转告给他的,他一直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莫西北误打误撞之下搬动了先祖留下开启宝藏的后手轻松的打开宝藏。
也许还是该感谢,如果不是先祖做事总要留下余地,只怕最终他们按照正当的方法开启大门,最后却都会死在白玉门开启的瞬间。而也正是先祖会留下余地的习惯,让他总相信,那宝藏除了悬崖上的入口之外,在这山中的某处,一定还有另一条通道可以进
他一定要进去,哪怕等待他的是注定的绝望。
这些日子以来,楚俊风始终想不通,最后慕容松涛是如何引爆了那些已经湿掉的霹雳雷火弹的,他只能猜想,以慕非难的狠绝,莫西北的精明,发生这样的失误,是他们本质上太善良了,很多时候,常常不自觉的推己及人。
只是,再追究这些,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爆炸还是发生了,那瞬间的威力,将悬崖炸去了大片,石洞也被乱石封死。
无数金银财宝灰飞烟灭的同时,慕非难、莫西北,还有当时那些黑衣人,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尝试着带人去找石洞的入口,只是,在差不多的位置上挖掘多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条狭长的通道。后来所有的人都灰心了,锦衣卫归黄锦辖制,黄锦也下落不明,他们自然不肯再找,只一心想要回京。
临分别的时候,他拿出玉玺,请锦衣卫中稳妥的人带回京城,那一刻,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过去半生追求的东西,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传国玉玺也许真的可以令天下归心,明朝朝廷也许真的已经腐朽到需要有人振臂一呼,取而代之,但是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无论是武林第一人,还是天下第一人,没有了可以分享这份荣耀的人,得到还有什么意义?
田心气得几乎发疯,用剑指着他,问他为什么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放弃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一切直到那一刻,他居然发现,眼前的田心,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那个总站在他身后,乖顺少语甚至有些调皮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开始,眼角眉梢,全是戾气?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少年比他更在乎起名利声望?
“你不明白我做什么,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当时说,“你真正的爱了,就知道,哪怕你爱的人不爱你,只要看到她平安幸福,那也是一种快乐;哪怕她不爱你,你也希望知道,她仍然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生活着。因为,只要她活着,你的一切成就,她都可能看到,但是如果她死了,你做什么,她都看不到听不到了,那么,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