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无端衷扬实为君(下)
“因为左丘家主。”狄勤道。
“左丘家主是云琵琶命我首重监视的人。每一回来到全州,左丘家主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我记录在册,事无世细地禀给云王。初时,我是依靠全州大营内安cha的几个精卫负责此事,但事隔不久,那些精卫便没有了消息出来。再度派人进去,传出先前那些人已经在某场战中阵亡。然而再隔不久,新派的人又失去了联络。如此周而往复,任我再是愚蠢,也明白了问题出在何处。左丘无俦的军中防卫如此周密,云王明明忌惮双双无可奈何,这样的人,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扶襄手托下颌,秀眉舒展,目光闲远,静待对方揭示谜底。
“在左丘家主指点之下,我将这府里的人全部换成了自己心腹,并将云王伏在全州城的暗桩尽数拔除。当然,仍有人定期向云王送去关于左丘家主关于我的密报。左丘家主的存在,让我在看不见任何希望的黑暗天地中抓住了一线光亮,且这线光亮愈来愈大,渐渐形成了希望,我不会让任何意外打断我的希望。”
有感对方的眸线直刺刺落在自己脸上,她转过头,淡然迎视,问:“难道阁下想说扶襄是那个威胁到希望的意外?”
狄勤一笑:“姑娘自认为自己在左丘家主心目已如此重要了么?”
扶襄挑眉:“我对自己何以有荣幸成为了阁下叙说心事的对象更感兴趣。”
“姑娘城府极深,我竟不知你此时是喜是怒。”
“扶襄的喜怒与阁下无关。”她笑意悠长,“显然你方才那些话不是为了博我同情。莫非阁下有意替你们的左丘家主将扶襄拉进阵营?”
狄勤眼光闪烁:“听闻姑娘善谋善断,倒不知这翻推论从何而来?”
“也许,阁下感觉出了你们的左丘家主对扶襄有几分的在意,若能使他在意的人低眉伏首心甘情愿地服从于他,你便立了功劳一件,这自是你想要的结果之一。而你将左丘家主的秘密和盘托于扶襄面前,若不能与你们同路,便只有走另一条路,死路,你也是在帮你们的左丘家主早日做下决断,不是么?”
她被左丘无俦囚在这处,杀,不舍;放,不甘;留,她又是这般的不驯,这般不使家主大人开怀慰心。必定是他身边的人感觉出了两分端倪,才有说客到临。这说客拿自己的伤痛往事当成家常闲话,为得是将左丘无俦的不臣之心透露给她,如此,她若还不能降服,左丘无俦该留她不得了罢?
“姑娘既有这份机警精明,更该晓得左丘家主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伟丈夫、大英雄,跟承受了左丘家主,姑娘一生的前程便有了。”
前程?扶襄淡哂。
“好,姑娘志高气远,不贪宝贵,可姑娘对家主也是有情的罢?家主不是迂腐之流,不会拘束姑娘了,姑娘的学智才华,能爱己所爱,又能一展长才,两全其美,姑娘为何不愿?据狄某所知,姑娘这位扶门梅使乃是一名战时孤儿,未必便是道地的越国人,与其忠于一个不知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国,何不如跟随一个自己爱的男人?”
连她来历也清楚了,这位说客还真是苦心孤诣呢。她暗赞了一声,道:“阁下的真诚扶襄已然有所领受,请容扶襄思考几日如何?”
狄勤点了点头:“狄某明日来问姑娘的打算。”
明日……显然自己的缓兵之计失效,对方并不准备给予她多少宽裕时光。扶襄抚了抚鬓角垂下的发丝,掩唇咳了声:“若扶襄的打算不能如阁下所愿,阁下又准备用什么法子送扶襄走上另一条路?”
“你……”两恼意袭入狄勤瞳内,他看她晌久,问:“若连左丘家主如此伟岸男儿也不愿跟随,姑娘不会后悔?”
“扶襄要得是嫁人,而非跟人。”
“什么?”
“阁下恨仇如山,视左丘家主如天,但他不是我的天,我无法如阁下一般忠心跟随。”她盈盈立起,轻掀嫣唇,字字如珠玉落盘,是为说给那个到了有些许时刻的男子听,“扶襄可以独身一生,却不能委屈自己一世。扶襄身边若一定要有一个男人,便一定是这个男人明媒正娶彼此专守的结发妻子,而不是哪一方枭雄霸主的红颜知己爱妾宠姬,明白么?”
明白么?明白了便别再来逼她,明白了便放开禁固的手,明白了便让彼此各踞天涯。
十二、半缘家国半缘嗔(上)
显然是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