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他立刻这样说道。
“好……”
她应了一声,脚步却没挪动半分。
半晌。
“阿瑜,你还在吗……”
墙外忽然又传来了一声试探般的声音,带了些期待和小心翼翼。
“在……”
她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却微微一跳:“他要是说想翻墙头过来见我,该应还是不应?”这个念头一出,脑海中便一下又浮现出了前次也是月夜之下他拥自己入怀的一幕,一阵心跳耳热。
墙外,谢醉桥抬头望了眼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道一人多高的阻碍。她此刻就伫立在那头。
墙虽高,却根本挡不住他,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越过去。只要他过去了,就能见到那日思夜想的女孩,甚至把她再度拥入自己怀中。
想到那叫他至今想念的温香软玉在怀之感,他就禁不住一阵口干舌燥。只到了最后,终还是压下了全身澎湃的血潮涌动,柔声道:“夜深风大,你身子娇弱,回吧。待你走了,我再走。”
明瑜忽然为自己方才的那念头感到羞臊难安,便似做了贼了般地,忙应了一声,转身便急急忙忙往游廊而去,仿佛身后有一双洞察的眼在注视着。
谢醉桥侧耳听着墙里踩着地上枯叶渐渐远去的细碎脚步声,便似在听一清曲。良久,直到耳边唯留卷动树顶落叶飘旋而下的靡散夜风声。
他的埙曲只为她而颂,而她的梨涡,亦只为他一人而绽……
他终于长长伸了个懒腰,往来路大步而去,脚步轻快异常。
这场隔了堵墙的对话,叫明瑜这一夜都没好睡,以致于第二日起身的时候还有些头晕脑胀,直到梳洗过后,这才清醒了不少。与自己的两个表妹一道,陪着谢静竹和裴文莹一道用了早饭,直到下人来报,说马车已是准备妥当,谢公子亦在等候着了,便与顾氏和表妹一道送她二人到了大门照壁侧。裴文莹与她再三约定日子了,两位小姐这才在丫头妈妈的簇拥下,与明瑜依依惜别。
谢醉桥这一趟护花行动,虽连美人裙角也未捞到,只隔了墙听了声音说了话,也没算白来一趟。他人虽回去了,却是给明瑜留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原来从那日起,附近平日与高家有往来的人家便都晓得高家出嫁了的姑奶奶有个出身高门的孙女婿。那些女眷们晓得明瑜住在了高家,难免便起了亲近的心思。于是三天两头不断有妇人携了女儿上门探访,一拨接一拨地不断,明瑜不胜其扰,到了最后干脆托病不出。转眼半个多月过去,高家门前的车马这才稀疏了下来,那靖勇侯府王老太君的寿日也要到了。
王老太君是当今太后的胞姐,又是侯府老夫人,地位自然尊贵。她前世在靖勇侯府停留了将近四年,对这位老太太的唯一印象就是严厉到近乎刻板。前世的自己每次随了婆婆安氏过去侍奉,被埋在一堆侯府女人群中忐忑不安时,或许还曾想过怎样尽量讨她欢心的话,现在则已经恍若一残梦了。现在的她于那座曾压得人透不出气的重楼深院的侯府,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已。顾氏精心准备的那些贵重贺礼,她一概没带,只准备了一副精致的抹额——甚至那绣活还是出自春鸢的手,因她这些日里忙于应付上门的女客,没功夫做。
这就够了。即将到来的侯府盛宴中,她并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更无需想着讨谁欢心,所以只需送上符合她如今身份的贺礼便够。事实上她也知道,这抹额和绝大部分的寿礼,大概永远也不会出现在王老太君的面前,更遑论碰触到她那高贵无比的额头了。
明瑜自家在京中有商铺,高家也有。对她此次入京到侯府去拜寿,高家不敢怠慢,顾氏要自己亲自陪着一道入京,早早就安排好了住处。明瑜辞不过她的热心,只得应了下来。谢醉桥自前次离去后,仍是隔日有信送到——自然,都是以谢静竹的名义写来的。她并非每信都回,只隔几天偶尔回一封。他如今也晓得了顾氏会陪她一道入京的安排,怕她到了那日一人登门之时,免不了形单影只,便问了她京中落脚的地址,道到了那日,谢静竹会到她住所,然后他送她们一道往侯府去。
明瑜虽觉自己便是一人登门也无大碍,只也感激他为自己考虑得这般周到,便去信应了下来。
王老太君的寿日在十一月初五。顾氏与明瑜在初四入了京,住到了高家的位于城东四井路上的一处宅子中,与谢家所在的应天门骑马约一炷香的路。因了路上赶路辛苦,当夜早早歇下无话,第二日装扮妥当,快到辰点之时,便照了先前所约,等着谢静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