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乳娘满心欢喜,别说让她忙了,就算现在让她把公子尿的尿喝下去,她都毫无怨言:“要做什么,郡王妃只管吩咐。”
说实在的,自打安郡王妃来了之后,这大部分的活儿都是她带来的那个大丫鬟蝶衣做的。听说这蝶衣从前是伺候安郡王的,后来在西北还进了什么救护队,据说是安郡王妃手把手教出来,专门照顾病人。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手脚利索得很,其余的丫鬟们竟插不上手。
如今大公子有所好转,若是她们再干不了什么,就算大公子好了,恐怕也没什么资格留下了。你看刚刚被郡王妃赶出去的那个,这次肯定完了——还当什么一等大丫鬟,能留在府里当个粗使的就不错了,搞不好,直接被赶到庄子上去干农活了。
不只乳娘这么想,一干伺候的丫鬟们都纷纷表态起来。桃华不耐烦听,摆了摆手止住:“我写张护理的方子,叫蝶衣逐条讲给你们听了,就按这个来。若有半点疏忽——你们大公子可禁不起第二回折腾了。”
现在这些奴婢们哪里敢疏忽呢,有几个识字的连忙道:“奴婢们定然照做,每日都对照一遍。”
剩下几个不识字的,也暗下决心,一会儿蝶衣讲的时候,务必死死记住,就是忘记了爹娘的名姓,也绝不忘记这个。
屋外的丫鬟们没资格进里屋,自然也插不上手,有那机灵的一拍脑袋:“快去给王爷王妃报个信!”转身就跑了。
成亲王的院子里,此刻正跟台风过境一般,满地的碎东西,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这蠢妇!”成亲王倚坐在罗汉床上,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安郡王妃明明说过,还照原来的方子补养就行,你偏要去宫里讨那个什么锻炼的法子——”
两个孩子病倒的时候,他顾不上跟成亲王妃算账,现在小儿子已经去了,他这一口气没接上来就厥了过去,等醒过来,两个侧妃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口口声声地提着小儿子,真是惹得他心里跟针扎似的。这会儿见了成亲王妃,哪里还有不发怒的?
成亲王妃笔直地站着,嘶哑着嗓子道:“我也是为了儿子——当初,当初大郎和二郎多用了饭,王爷不也说那方子有效吗?”
成亲王被噎了一下。的确,刚刚开始用那方子的时候,两个儿子脸上笑容也多了,小脸也时常带点血色,连饭都多吃了半碗,他瞧着也高兴,还夸赞过成亲王妃聪明,知道从于昭容处去求方子呢。
如此说来,现在儿子们出了事,似乎也不能只怪成亲王妃一个?要怪的话,他也要负些责任的。
旁边的胡侧妃瞥了成亲王一眼,抹着眼泪道:“王爷一个男人家,哪里知道孩子的事呢?平日里两位公子都是王妃照顾,就没发现半点端倪?”
“你这贱人!”成亲王妃现在火气也大得很,抬手指着胡侧妃,“我与王爷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掌嘴!”
她的贴身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给了胡侧妃一耳光,只是下手并不太重,虽然听着响亮,脸上却并没落什么太明显的痕迹。
成亲王嘴角抽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话。多年来他虽然有侧妃有侍妾,但没一个人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只有成亲王妃育有二子。故而成亲王府的后院,成亲王妃说一不二,早养成了规矩。现在当着他的面掌掴胡侧妃,虽然有当面与他作对之嫌,但习惯成自然,他也不好说什么。
胡侧妃没想到成亲王妃这会儿还敢当着成亲王的面掴她的耳光,顿时捂住脸大哭起来:“妾也是心疼小公子。平日里王妃护得紧,妾们连小公子的面都见不着,怎么这就突然……去了呢……”
另一名侧妃也捂着脸嘤嘤地哭起来:“听说大公子这会儿正在救治呢,王妃怎么不在大公子身边守着……”
成亲王被她们哭得心烦意乱,最后这句话倒听进去了:“大郎怎样了,你怎不在那里守着,倒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王爷。”成亲王妃勉强压住火气,硬邦邦地道,“我也担心王爷。”
她的贴身丫鬟忙道:“王妃也是刚刚醒过来……”
成亲王听了这话,虽有不满也不好说了。毕竟他也并未守在两个儿子身边,又怎么好指责同样晕倒的妻子。然而怎么想今日这祸事都是成亲王妃自作主张招来的,若是两个儿子都没了,他今年已经三十岁,太医隐晦地暗示过他身子不好,怕是也难再有子嗣,岂不就要绝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