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皱皱眉,没有回答。这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曹氏在外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古玩,少不了又在蒋锡面前嘀咕几句,似乎巴望着桃华能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出来。
桃华不是个吝啬的人,但那些东西是沈数给的,她是一件都不可能分给别人的。幸好曹氏得了玉雕水仙的教训,除了在蒋锡面前含含糊糊地说几句话之外,并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随她去吧。”桃华又用力按了按眉心,“也幸好爹爹脾气好,不嫌烦。”反正要是换了她,听人这么粘粘糊糊拐弯抹角地揪着一件事不放却又不敢明白地说,可能要烦得吐血的。
“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呀……”薄荷小声嘀咕,“这可苦了老爷。”
是啊,这么一来蒋锡真是倒楣了。桃华把额头抵在桌上:“刘家还没来请期?”估计等蒋燕华嫁出去,曹氏才会断了这件事,也就不会再去烦蒋锡了。
“还没呢。上回来过一次,说是姐妹有序,要等姑娘出嫁了才能轮到二姑娘。按说这如今姑娘的日子都定了,六礼都过得差不多了,那边也该有消息了。”薄荷觉得有点奇怪,“之前不是他家急着要求二姑娘吗?怎么现在倒又没动静了。”
桃华也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觉得亲事已经定了,不怕蒋燕华跑了,所以就不积极了?但按旧礼,即使婚期都定了,只要新郎未曾亲迎,这亲事就还可以变动,并没有那么板上钉钉的不可改变。刘家那么稳当,究竟是打什么主意呢?
主仆两个正琢磨着,就听外头有人报过来了:“刘家的媒人来请期了。”
媒人当然还是原来那位,带来的的礼物跟纳采问名时的差不多,但开口却是:“一则中秋将至,二则前来贵家请期……”
时下风俗,若两家定了亲事,三节五时,男家都要往女家送礼,礼物越重,越说明男家对女家看重。可是这媒人捡这时候登门,却只带了一份礼,分明是想省下一笔礼钱啊。
“这也太不成样子了。”薄荷听了小丫鬟的形容,把人打发出去,转身就忍不住跟桃华说了一句,“刘家难道就穷成这样子?”
媒人其实也很尴尬。昨日刘太太请她登门请期,拎出来的礼就是这样,她也觉得简薄,可也没有自己掏钱补上的道理,略提一提,刘太太就拉了一张长脸说什么礼轻情意重,教她能说什么呢?
到了这种时候,曹氏待要发火也发不出来了。这些日子她手里渐渐掌了中馈,初时心里还暗暗喜欢,一则终于能够当家作主,二则也能借机再贴补蒋燕华一些。可没过几天她就发现,管家不是件容易的事。且如今在京城,也不是从前在陈家那样一日只管三餐的事儿,单是不多的几家人家来往,就弄得她有些乱了。揩油水的机会还没找到,倒是出了不少岔子,又还要准备蒋燕华的嫁妆,自觉已经累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看见刘家这份“薄礼”,实在是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家挑了什么日子?”本来是叫翰林府上的,这会儿心里一烦躁,曹氏的口气也没那么好了。
媒人很能理解女家的恼火,一句话没敢多说,捧上挑好的两个吉日:一个是今年腊月里,一个明年二月中。曹氏看了看,心里盘算了一下,道:“这日子都有些急,依我说,还是二月吧。”年下无锡那边必要送银子过来的,将婚期定到明年二月,她也有机会贴补蒋燕华一二。
媒人自然毫无意见,又扯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回刘家去复命。
刘太太在堂屋里打发了媒人,拿了择定的婚期便转去了里屋。刘之敬正在床上歪着发愣,刘太太将日子给他看了,道:“你瞧怎样?”
刘之敬只扫了一眼就心不在焉地道:“娘做主吧。”
刘太太将帖子收起来,看儿子没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刘之敬摇了摇头,不想说话。过年时他自请去蓝田洛南两县调查春耕备耕之事,忙得脚打后脑勺,脚上都走出了一层水泡。原想着皇帝最重春耕,等到过了年必要问起来。蒋钧就在户部,到时候替他这个未来的堂侄女婿提一句,只要让皇帝知道他的名字,机会岂不就来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没出正月呢,山东就闹起红莲教来,后头此事反反复复,人人的眼睛都盯着于家去了,春耕之事除了山东那边格外得了皇帝重视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按旧例就完了,连曾遭过疫灾的两个县也没得皇帝亲自过问,不过照着往年又加了两成,直接由户部过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