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相上乘的人,很多事情上占优,当初她就是因他的容貌才爱上他的。她在幔子的那边,身影朦朦胧胧,他却仿佛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宣誓似的说:“如果还有将来,我会尽全力爱她。如今她于我,不单是心上人,更是恩人。可是她现在恐怕已经忘记我了,我下不了决心,因为只有五成胜算,轻易不敢再去打搅她。”
她讶然,“为什么只有五成?经书不是找到了吗?”
他说:“光有经书不行,必须寻见个能够控制它的人。”
这确是个难题,她絮絮叨叨出主意,“我听说得道的高人都在深山里,咱们派人到各处名山大川打探,一定能够找到的。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国师千万不能放弃。至于那位小娘子,你往她面前一站,使劲对她笑,我不信她想不起你来。”
他显得很懊恼,“我已经试过了,笑了好几次,她没有反应。”
莲灯简直有些唾弃那姑娘了,“她一定是眼神不好,你再多笑几次。”
他无可奈何,打起一边帘脚说:“我觉得我的魅力大不如前了,也许笑得不好看了,所以她视若无睹。”
莲灯看着那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困难地咽了口唾沫,“怎么会呢,要不然你对我笑笑,我来把把关。”
他听了说好,膝行挪过来,在她对面跽坐下来,整了整神色,对她莞尔一笑,“如何?”
莲灯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美不胜收啊。”
他却好像很失望,喃喃说还是不行,然后再接再厉,越发笑得绰约。微微露出一点牙,他曾经对着镜子练过无数遍的,嘴角仰到这个弧度最耐看。果然她一副要被迷晕的样子,捂着嘴说:“好了好了,不能再看了,再看会出事的,到此为止吧!”
他凄然低下头,“我总会干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但是这次却没有,这样很好。”
莲灯摸不着头脑,这样很好?有什么好的?见面不相识,不是最大的悲哀吗?
他退回自己那边,舒展身姿躺了下来,莲灯还在感慨着,“人这一辈子啊,就要找个真正爱的人。就像昙奴找到了萧朝都,转转找到了陛下,相爱就会很幸福。”
他侧过身来,嗓音低低的,“那么你和盛希夷呢?”
“国师也知道他?他很不错,谦恭文雅,有很多武将没有的美德。可是人虽好,却不是我喜欢的。陛下给我做媒,转转希望我嫁给他,跟他去扬州。如果我能静下心来,这人应该是个良配。但……”她有些为难,“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敬重他,不喜欢他。我觉得我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早晚会回来的。如果我嫁给别人,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对他不公平。”
他忽然哽住了喉咙,原来再好的忘情药,都不能把一个爱过的人彻底从心里拔除。如果忘得一干二净,就说明爱得不够深。他多想现在就过去抱住她,把他所有的忧伤和恐惧告诉她。然而不能,他唯有克制自己,咬着牙挺住。她离他这么近,已经是十几天来不敢奢望的了。
他不说话,莲灯等了好一会儿,轻轻唤两声国师,他依旧不答,看来是睡着了。她继续惆怅,交叠起手臂枕在脑后。心里盘算着,不知他的心上人是谁,明天最好打听出来。她想去看一看,究竟那姑娘美不美,配不配得上他。
遇见国师,是一场绮丽的邂逅,连梦都变得甜美起来。春日祭的时候在郊外奔跑,田埂上开满了小而繁茂的野花,那个在梦里叫她娘子的郎君又来了,这回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原来他和国师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太巧了。
不知她做了什么梦,笑靥如花。原本是让她睡榻的,她同他闲聊着,犯了困就不愿意往上爬了。这样一来彼此只隔了两步远,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他掀起幔子痴痴看了很久,悄悄挪过去,替她盖上薄被,在她边上躺了下来。
一缕头发散落,搭在她的嘴角,他伸手把它拨开了。仅仅是这样的接触难以抚平他的渴望,他小心翼翼抚摸她的耳垂,圆润厚实,这是有福之相。忽然她的睫毛动了动,朦朦睁开眼睛看他,叫了声临渊。他很意外,以为她想起往事了,谁知她往他身边靠近些,重新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他惊讶过后只剩感伤,对于这段感情该不该继续,依旧拿不定主意。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死而复生,重新唤醒她的记忆,对她到底好不好?考虑再三,最后决定顺其自然。如果当真有缘,是他的终究跑不掉。但若是这期间她决定要嫁给盛希夷,那么就让她高高兴兴追求她的幸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