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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家精致干净的客栈投宿,管云便即找了一家成衣店铺,买了数件精致衣装。九宣说了一句,见他充耳不闻,便笑著由他去。管云又挑又拣,让他换了一件淡青的长衫,那衣料如水丝滑,却不失挺括,边上有淡淡的水墨字迹。九宣看那字淡淡的,写作“春来春去尽无绪,花开花落原有因”,不由得吃吃笑起来。管云道:“你不喜欢麽?再换一件。”

九宣忙道:“我很喜欢。”

管云便眉开眼笑,要了许多精致好菜来,看他吃了些,又要了好茶来与他喝。拉著他出了客栈,说道:“今晚说是有灯会,文人雅集,九宣你定然喜欢。”

九宣看他面上欢容尽展,便说:“嗯,倒是有好久没有赶过这热闹。”

两人在小街上走了一段,转上一条大道。道上果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九宣仍然戴著那帷帽,夜色中两人挽著手,倒也无人留心。九宣原不在乎人言流非,现在却不想管云的名声受他带累。只说是不想引人注目,管云也深以为是。

街上花灯甚多,不独小门小户家家悬挂,酒肆茶坊中更是流花溢彩,处处霓虹。两个人看看走走,堪堪走到一栋牌坊下面,忽然四周人声喧哗起来,只嚷道:“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住脚看时,果然一点流星疾升,在半空中爆了开来,各色纷呈,便似一朵彩菊,急急的绽开,四下里尽力延伸出去。又一点朵开在先一朵之旁,扯出万道金丝,迷绚豔丽。下一朵,再下一朵,越来越繁疾,越来越精致耀眼。管云却不再看,因为九宣把帷帽拿了下来,流溢的彩色霞光映在他的脸上,他从没有这般美过,一丝丝的眉眼都在那耀眼的光华下面纤毫毕现,粉雪的肌肤晶莹生辉,红唇轻扬,齿若碎玉。四周的人尽在抬头看天,管云看他露出一个非常淡然的微笑来,心跳得很快,握紧他手,说道:“九宣,我不是做梦麽?”

九宣笑得更加绝丽,眉眼生春,轻声道:“是梦,是好梦,你要醒麽。”

管云痴痴的摇头,一双眼定定的看他:“我不要醒,我要把这好梦永远做下去。”

九宣咬著下唇,指指天空道:“看。”

管云抬头时,一朵巨大的焰火正在夜空中盛放,包含了人世间所有可能见的颜色,种种变幻一言难述,有深有浅有亮有暗。管云一时迷惘,却隐隐听得身边有一声叹息响起。

及至夜深。街上行人渐渐稀落,花灯也渐渐收了,灭了。

两个人挽著手慢慢回客栈里去。管云看他掩了门,更衣洗漱,坐在床上愣愣的不动。九宣拆开头发,那似水青丝簌籁滑满一肩。他拿著把木梳慢慢梳理,说道:“小四,那曲子你再吹一遍给我听。”

管云应了一声,把笛子取了出来,试了两个音,缓缓吹出那一曲来。九宣抱著膝听著,身子渐渐绻缩了起来。手死死的掩著腰间,管云吹了一半,便觉出不妥,扔下笛子大步过来,急问:“我剑气伤到了你?”一边把他衣服解开来看。

九宣说道:“你的武功越发的好了。”一边却仍然蹙著眉,不肯让他看伤处。管云力道大了,那月白里衣嘶一声响,裂作了两半。管云手里攥著那半截布,九宣吃吃笑起来,说道:“小四,你几时变得这样急色?”

管云扔下那布,张臂把他抱进了怀里,轻轻唤了两声,九宣,九宣。

九宣仰起脸来,轻轻在他唇边一吻。管云身子剧震,手从他的衣襟处伸了进去。九宣觉得他手心炽热如火,微微一笑,闭上了眼。可那手并没去寻幽探密,向下到了腰间,覆上了他的伤处。九宣痛得身子一颤,管云给他上了些药膏,九宣觉得一点清凉化开,痛楚减了不少,轻声说:“这倒好象是我配的雪玉膏。”见管云不答,知是猜对了。心里明白得通透,孟四在他所遇见的人中并不是最初也不是最後,却说得上最痴的一个。他心底便要打了一百个结般,靠在他身上。

管云轻轻抱著他。桌上烛光点点,怀中软玉温香,觉得这些年来的梦境中,数这个最最曼妙。九宣吐气如兰,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口里低唤著:“小四小四。”

管云渐渐情动,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吻他面颊,渐渐吻到了衣襟里。里衣挑开,露出雪一样的肩臂。九宣摸到他身子明明滚烫灼手般热,却不肯再碰他,心里一痛,说道上:“小四,你不要我麽?”

管云抱著他,头埋在胸前,声音闷闷的似有鼻音:“九宣……我知道你是不会与我长聚的。今夜是相聚,也是相别罢。”九宣怔一怔,没有说话。管云说:“你怕什麽我也知道,我怕什麽你也知道,别拿对别人那一套应付我,我不是只图你生得绝色,你不早已知道了麽?”